十年前,發生一個荒唐的故事,一個震驚世界的事件。中國公民馮正虎被上海當局八次拒絕回國,於2009年11月4日起露宿於日本東京成田國際機場92天,上演了真人版的好萊塢電影《幸福終點站》。
11月16日
清晨6:00開始就有旅客入境日本,熙熙攘攘的人流從我的「床」邊經過,他們都會投來驚奇、同情的眼光:「這個流浪漢怎麼睡在日本的國門外,他沒有國家嗎?他是中國人,為什麼不回到自己的國家,卻在日本遭受羞辱呢?中國政府怎麼不知廉恥?怎麼這樣傻?這個中國人在日本遭受羞辱,或許極少部分的中國官員很快樂,但絕大部分中國人會悲哀,這是中國的恥辱。┅┅」
此時,我也無法再睡下去,起床後,去廁所間洗臉,然後回來吃了幾塊餅乾,就開始新的一天。
我打開手機的郵箱,看到清晨2:24發來的一封郵件,還附上一篇國內記者翟明磊寫的文章《不讓馮正虎回國是我們的國恥!》。
翟明磊先生是國內的著名記者,原就職於《南方週末》。令我感動的是,他在上海員警的電話威脅後,還敢說出真話。我期盼,更多的國內媒體、記者說出真話,更多的國內網路傳播真相。如果這樣,中國領導人就不會昏庸,中國公民就會有力量,大家絕不會容忍國恥的存在,中國將會變得更美好,成為一個令國際社會尊重的國家。
午餐是幾塊燕麥餅乾、一杯自來水。我已有香港陳小姐送來的速食面與一個電子熱水杯,但暫時不用,這裏是一個公共場所,只有在廁所間裏有一個可以燒水的電源插座。我不想再給日本管理人員添麻煩,寄人籬下,自己做事也要謹慎行事,能保證手機、電腦的充電,我就滿足了。
我已有一周多時間沒有大便的感覺,因為吃得極少,沒有葷食,又坐著不運動。我有坐牢的經驗,知道這個現象必須改變,否則對身體傷害的後遺症很大。這幾天我在努力調整自己的飲食結構及增加走動的時間。下午約13:00,我的腸道終於通暢了。這意味著,我的身體已基本上適應目前的艱苦環境,可以在日本國門外常住下去。
昨天晚上22:00以後,我接到來自國內一位女性同胞的電話,她告訴我:明天上午她去日本,會經過我這裏,問我需要什麼物品,她會送來。我很感動,這些素不相識的同胞都紛紛向我伸出援助之手,這就是中國情。
日本大阪的劉燕子來電話,原本她準備郵寄一個枕頭、一條毯子到我的暫住地,但看到《朝日新聞》的報導,我現在處於出國狀態,不受日本國管轄,也就是日本郵局不可送達的地域,所以她暫且不寄物品,而寫文章,在日本網路上發表,呼籲日本政府應當負起人道主義的責任。
下午14:00,英國《金融時報》東京支局局長來電,告知我:他已到4樓的入境通道。我請他等一下,我正等待國內的來訪者。過一會昨晚來電話的小姐到達了,她告訴我,她姓高,是受艾未未老師的委託來看望我,並帶來一袋物品,有小麵包、各類肉腸、飲料等食品,還有襪子、短褲、一包感冒藥、一只可愛的毛絨小羊駝。我很高興,從此我可以與毛絨小羊駝做伴,晚上它是我的枕頭。
我與高小姐談話期間,艾未未先生也直接從國內來電話慰問。我感謝他的關心,我與他一樣都用行動去推動中國的進步。
我與高小姐一起走出入境審查大廳,到4樓入境通道,這是成田機場管理公司准許新聞媒體記者可以採訪我的場地。我接受英國《金融時報》東京支局局長的採訪,高小姐也參與攝影拍照。
我對記者說:我的事件反映出中國的兩面性,那麼多中國人關心我、幫助我,伸出援助之手,歡迎我回國,這是中國的真情、祖國的溫暖;而一小撮權勢者,其實就是幾個人,他們無情地拒絕我回國,讓一個中國公民有國難歸有家難回,流落在日本國門外遭受羞辱,這是中國的黑暗,中國的恥辱。
晚餐,我吃了二根艾先生送來的玉米熱狗腸,真香,我已十幾天沒有聞到肉的香味。就餐時,英國BBC又來電話採訪。
高小姐還沒有入境日本,在機場裏兜了一圈,又回到入境審查大廳,想留著不走,觀察一下我晚上的生活實況。
日本的機場晚上22:00後要關門的,不容許旅客停留在機場上過夜,我是一個特例。我的暫居地是入管局的審查大廳,不對外開放,記者也不被准許進來採訪,是攝影禁地,但高小姐作為路過的旅客是可以暫時停留,所以她有機會親眼觀察到我的生活實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