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偉大的演奏家,也都有搶拍的問題。」電影〈禁慾〉中,年近半百的美學教授大衛,對他年輕貌美的情人這麼說。中年看花,哀歡交錯,不免有些悵惘。
「時間」的元素一直抓著人們不放,即使在浪漫調情的時刻,鋼琴上的節拍器仍然是催趕的警鈴,如同心跳,每跳一下,就離衰老更近;尤其是面對青春正好的學生、荳蔻年華的女孩……在他們恣意的歡笑前,在愛情面前,那對於時光流逝的無能為力就更強。
也許,人們想真正擁有的,並非是年少,而是青春所象徵的一切美好特質,年少、奔騰、無所拘束、無限可能……所以,當我們賞看名畫中的女神時,真正在乎的並不是她們完美的肉身,而是眼裡的自信、無所謂、無所懼,故其肉體不表欲望,而是靈魂的具象;只能暫存而永不停留的青春,使人產生了妒忌、猜疑、佔有和憂傷,但趨近黃昏的身體卻無法承受這年輕的情緒,只能患得患失。
大多時候,此生彷彿是為了「留住」青春而努力著,所以有人攝影,以便任性的重溫某些時光;有人微整以妝點門面,企盼凍齡,可是時間本就是「生命」,充滿意外,不能延長,無計留住。
凝望著時光遠走,似乎是所有生物的必然課題,如果不能永保春天,那是否可以活得更雋永些?
對於時間或其他,人們總以為能夠擁有,事實上我們不過是暫存者,而美永恆。美學理論、哲學思維、情與無常的協奏……這些,終究啟示了我們衰敗的肉體,因而得到救贖;當我們終於敢直視自己垂降的身與覆雪的髮,發現美麗不見得是完美,甚至總是帶有遺憾時,那刻彷彿是和自己的青春和解,而不再是一支時光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