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初歇。
小巴士在巷弄裡竄,,忽然,一個已經迴繞百次但仍然讓我意想不到的轉彎處,一樹桐花。形單影隻,自然也沒造成觀光風潮,雨後,花也疏落些,但樹狀低矮容易親近,含淚的頰看來也清麗惹憐,萬般驚喜,不知身邊就有芳蹤,還遠遠的去尋。
我在車上掛記著,哪天要早一站下車,去會五月的雪。
然後是珊瑚莿桐。
遠處兩張木椅上,落滿了血紅色的花瓣,像是一個女人愛到狂情處的吻,霸道的在這男人的頸子、胸口、耳朵和嘴唇上都留下印記;木椅不動聲色,任由吻痕逗留,愛恨交錯,男人喜歡誘惑,但絕少因為誘惑而動搖,即便發生了什麼也不是動搖。
男人的心,動也不動。
風一吹,把椅子上的花瓣都吹散了。
***
驟雨又起。
起初並不知道是新雨,總以為車窗邊滑瀉的是方才的雨痕,人在風雨中而不自知,也是幸福。水上攏霧,一片天滄地茫,我狂想著河面上盪滿烏蓬船或輕舟,那些詩人趁朦朧之際重返人間,整座渡河的大橋都隱去了,穿橋而過時感覺無比驚心,竟不知此處何處,茫然回顧,但見江水悠悠,詩也悠悠。
詩都是心事,我也明白。
在雨中想著課堂上和讀書會的內容,最情執的李義山和最理性的儒家,其實不都是在談如何安放自己的生命?風雨太多,總得替人生撐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