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的守望者(終章&跋)

中隊長聽取他的報告時，臉上那條可怕的疤痕一直莫名抽動著，他若有所思盯著窗戶旁的書櫃，然後意味深長地問：

「逃兵可以馴服水鬼，這種鬼話有人信嗎?」

丹澤吞了口水。

「聽說他們養了一整塊營地的戰鬥用水鬼，隨時可能造反。」

「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海灘上，匪夷所思的事本來就很多。這件事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

中隊長點點頭。

「我會好好調查，確認事實後再上報，這件事你別再跟其他人提起。」

...

貨輪差點再次釀起突破的事件，最終因為殲滅者的快速反應而解決。因為即時通報，丹澤接受敘獎，在中隊長的推薦下，他被調到管理中心擔任內勤職務。一般來說，新兵很少被拔擢到這種位置。

「上頭要我們檢討這幾次的危機，我發覺在支援與指揮的部分，巡岸人的反應能力過於僵化，因此需要你這種懂得變通的人才。」

他和這位中隊長沒見過幾次面，但已深深領教這位隊長「話中有話」的藝術。這次的破格調任，他雖然想拒絕，卻沒那個膽。

丹澤再也沒有看過伯納，也沒聽別人說過他。縱使他後來跟中隊長混熟，還幫他偷偷經營難民營，但也未再聽過伯納的消息。

老實說，他甚至對於伯納是否活下來是沒甚麼把握，只是偶爾做在塔台看著海浪時，他會告訴自己，那是伯納自己的選擇。無論他的命運為何，他都用自己的方式，繼續守護海岸。

「巡岸人，這裡是管理中心，請重複你剛才的報告，你說你看見甚麼?」

這天，丹澤一如既往為前線的同仁提供建議。

「呃…我看見兩隻水鬼…他們步伐很穩，看起來不像水鬼…我沒開槍，覺得最好先通知你們。」

「你做得很好，」丹澤從最底下的抽屜抽出一本簿子：「這是最近才有的新疫情，研究部門可能會想抓回去研究。請你在附近留一些糧食，然後繞過去。」

「可是…」聽起來他有些困惑。

「你的任務是巡邏，你已經盡責了，接下來我來接管。」

「不是，我是覺得，至少把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他們需要幫助。」

丹澤愣了一下。

「嗯，好，你還是先照我的話做，等一下我會再聯絡你。」

他敲了敲螢幕，切換到私用頻道。

「守望者，你有聽見嗎?我現在要給你一個秘密任務。」

(完)

如果您是從第一集開始把〈海岸的守望者〉看到最後的朋友，請在留言區打聲招呼，讓我好好感謝您。

本作完成於2018年，那時我剛結束在法院的替代役生涯。之所以寫這篇故事，主要是想捕捉南部公家機關的那種「沒規矩卻有默契」的微妙氛圍。大家心照不宣地無視某些規範，用較為合理，或著符合人性的方法來執行手上的工作，從而引發「到底照規矩來比較好，還是照默契來比較優」的思考。

本作靈感來源之一，是當時碰上了律師考試的改制。在同儕考生之間，會戲稱還沒考上的人仍然「浮沉於考海之中」，考上的人才能「上岸」。而律師考試拉高了上榜門檻，可以想做是岸上的人，舉著槍對準想上岸的人開火。這點靈感本身並沒有想傳達甚麼，戲謔成分居多。但回頭來看這篇文章，不免有些唏噓。

但更令人唏噓的是，沒想到「守護邊境、阻止病毒帶來的災難入侵」這樣的意象，在一年多以前還是不折不扣的幻想，如今卻有些寫實。萬一這樣的災難成為日常，類似丹澤與伯納所面臨的困境，或許也會成為真實吧。

接下來我將釋出更多雪藏已久的短篇故事。有興趣的朋友請密切注意，我們隨時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