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17|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地點轉換之間

我喜歡在交通時,看著景色變換。在畫面與畫面之間,填寫一些意義在裡面。那不是誰或誰唱的旅行的意義。我喜歡那種眼球轉動的微小運動。些許的燃燒卡洛里,卻心跳加速。有時候肌肉僵硬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在畫面裡,觸動了什麼開關,喚起了什麼不該被提起的回憶。在地點轉換之間,也在時間交錯之間。
所以旅行的意義真的不是唱得那麼好聽。而是在平靜以及撕裂內心之間不段擺動的過程。到達目的地時,告訴自己一切也都夠了,別再為難自己。之後,不再回憶那段過往。就像自己不在踏上這趟旅程的目的地。所以我相信電影《花樣年華》後面,周先生到柬埔寨時,真的把所有有關蘇麗珍的一切放進了洞裡,用一把土扎實的塞進去。我也相信,周先生打死也不會再回到柬埔寨去。這就是旅行的意義。到一個地方,把心靈的垃圾倒進去。世界很大,但總有一天自己的秘密也搞得自己只能放眼宇宙。
所以我想那些急著想移民火星的。或許是,有承受不了的記憶。必須住在火星。或許在那之前,還換了名字。剪了新髮型,做了臉部手術,抽脂三公斤。留下的不是回憶,而是眾多回憶所拼湊成的人生。卻怎樣看都不完整。
我想像他在星際旅行之前。火箭門關上那一刻,他是否會有想衝出門外後悔的衝動?
這是我在這段旅程之間想的。我想像別人的人生。所以在每個等車的時刻,每個搭車的過程。我總是看著每個人的細節。給他們一點個性。配合上一些他們當下的對話。在每個地點的轉換之間,我共感著他們的感受。開心、失落、難過、懊悔、期待...所有所有。這些都在我那快海關印章蓋滿的護照上,都體會過。
我想著每次到一個新地方,其實都在檢討著自己在上個城市裡的總總。也是在那個距離感才能看懂在上一個城市裡的自己。殘留著怎樣的習慣。在某個地方待了久了似乎自己有一件外衣。那是別人看待自己的樣子。也是自己看待自己的樣子。也是在轉換之間,才有機會抖一抖身上這件外衣。
我盡可能地隱瞞在每個城市留下的秘密。我無法逃避。我必須一次再一次地前往。像是在進行什麼佛洛伊德式的治療一樣。我總是在每個城市裡祈禱自己的痊癒。但一不小心,又逃走離開了。我像是個怕打針的小孩。只可惜沒有人拿過糖果給我,要我乖乖坐好。所以我想我喜歡在地點轉換之間。因為在這一刻我不屬於任何地點,沒有任何秘密,無需穿任何外衣。我將自己不想要的一切掛在周圍的風景以及同行的遊客身上。此刻這不再只是我對他們的想像。他們真真實實得背負著我的沈重往四面八方散去。將我所無法背負的,稀釋在地球表面。如果有一天,大氣層裡的懷舊味道令我喘不過氣。或許,我會買張飛往火星的機票,去那裡用口鼻拼命地吸那該死的稀薄的人造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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