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03|閱讀時間 ‧ 約 20 分鐘

第一章、引路人#4|當玫瑰花在末日盛開時

企劃:Ciza Huang.作者:祈晴.監修:LPR。 文章列表:當玫瑰花在末日盛開時
上一回:第一章、引路人#3
人類為了避免那在天空翱翔的怪物而躲在地底。豈料,「人類」本身就是顆未爆彈。曾經被注入過「荊棘」的人們,只要還活著,就有機會變成「怪物」──
「花園」絕對不是安全的避風港。
一想到如果不加緊腳步,這副美好的風景就會變成地表那樣,我就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
「引路人」出任務,通常以兩人為一組,一人負責吸引「玫瑰」的注意,另一個人負責救助「目標」。但絕大部分的任務,仍需要小組間偕同作戰。
現在這場火災已有兩組「引路人」先行投入行動,但依然力有未逮。
「地點是?」
米茲前輩與我在指定位置會合後,立刻跟我確認任務細項。
「7區10街27巷,離中央設施有段距離,那邊大概有一千多人居住。」
「引發原因?」」
「經情報顯示,凌晨1點左右,某名身穿橘色襯衫的成年男性突然荊棘化而成為玫瑰,之後將一台運輸車打入大樓中,造成此次火災。稍時『玫瑰』已被引離現場,且有『清除者』前往處理。」
「很好,柔伊妳越來越像一位稱職的『引路人』了。」
「哪有,整理簡報資料根本就是秘書小妹的工作吧?」
「妳覺得妳是嗎?」
「不是,我是『引路人』。」
「妳認為妳是誰,就是誰。」
再稍加確認所攜帶裝備是否完善,以及那個藥劑是否帶到……算了,用不到的。現在快點坐上車要緊。
這台車並不是平時在陸地上所用的那種越野運輸車,而是在「樂園」內部所使用的、由中央AI控制的房車,時速最快可達250公里。當然,凡是有優點就必然有缺點,就像是賽車手必須承受高速帶來的衝擊,我們也一樣。
「柔伊,準備好了嗎?」
前輩如此詢問,我颯爽的回應:「當然。」
下一刻,如洪水流瀉那樣的撥映幻燈片,根本無法掌握眼前的風景。腦袋充血的感覺,讓自己忍不住用力握緊安全帶。
「前輩……」
為了讓注意力分散,我想辦法找話題。
「怎麼?」
「前輩先前不是問我,家人跟一千個『目標』會選哪個嗎?如果是前輩,你會選哪個呢?」
當我這這個問題一出,原以為前輩可能會猶豫,結果意外的果斷。
「我全都要。」
「啥?」
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如果是因為組織資源不足,自己掏錢出來不就可以兩邊都救了嗎?我兩邊都不會割捨。」
「前輩你也太幼稚了吧!」
我的吐嘈在車內迴盪,但我卻感到一絲安心。因為我的前輩果然會做出這種回答。
米茲前輩,果然就是我的米茲前輩。
「支援到達。」
一到定點,米茲前輩隨即對通訊器如此回報,並引領我下車。
當腳一踏上實地,立刻有一道滾燙的熱風襲面而來。我忍住軀體潛意識想往後跑的衝動。抬頭望去,我們面前的這棟大樓,正竄起陣陣濃煙。
【終於到了啊!這次任務某方面來說「算是」全員5組「引路人」都出動了。商務大樓離你們比較近,粗估5樓有3名待救援目標、20樓樓則有5名待救援目標,全部交給你們啦,要在『那種環境』裡救人柔伊就算了,只有米茲可以做到。順帶一提,運輸機絕對無法準時到達,以上。】
於此同時,夏琳一與我們接通,隨即拋出連珠炮,說完立刻又掛斷。
「收到。」「收到……!」
「這時候回答越簡潔越好,剩下的就靠自己的眼睛去判斷。」
當我的反應沒有前輩預料中的好時,前輩正視向我──「柔伊,看著我。」
「前、前輩?」
「再回答我一次,妳的身分是什麼?」
「『引路人』。」
「引路人最重要的任務與存在價值是什麼?」
「成為引領迷途者的光。」
「這就對了。」
米茲前輩點點頭。
「無論如何,都不要忘了我們的身分。」
米茲前輩話一說完,便將泰坦手套拉緊,繞過被運輸車堵住的大門,直接從一旁的落地窗撞進建築。
雖然「引路人」的制服具有防火、禦寒、耐壓等多重防禦功能,能在極端險峻的環境中執行任務,可是這樣直接撲進去未免太魯莽了!
但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只能深吸一口氣,硬跟上前輩的腳步,同時盡快釐清現況。
這場位處於「花園」內部的商務中心的「任務」已進展半小時之久。依情報顯示萊特和菲多先行到達現場,只剩少數「目標」尚未避難,仍在那棟熊熊燃燒的大樓內。
踏進大樓內的前輩一掃視完現場,便嘆了一口氣:「看來是一棟不符合『規定』的建築。」
如今的建築,已經由「組織」統一規範結構,換言之所有逃生出口與路線規劃應能輕易掌握才是。
規定是規定,但我很清楚,就算訂下多麼嚴謹的律令,利益當頭,還是會有人以身試法。這種建築,全然無法支援「引路人」,得徒步一層層爬上去,如此沒效率的做法,就算我們沒被燒死,「目標」也早被濃煙嗆死。
「這件事不用急著回報『組織』,專心救人就對。」
我們必須在人力及時間極端有限的情況下,救出所有倖存者,我的實習之路比起他人未免困苦太多了吧。
但米茲前輩卻沒有因此慌亂,點選確認著通訊器上資料,似乎在規劃什麼。
「前輩,你在……?」
「就這樣吧。」
前輩對我露一抹柔和的微笑,將構築完成的資料傳給我,接著拍了我的肩膀一下。當我掃視完指示,瞬間理解前輩要做什麼了。可是真的要這麼做嗎?
但由不得我再猶豫,前輩已經開始行動,根本阻止不了。
雖然在培訓設施的已經演練過上百遍不同的狀況,但到了千奇萬變的現況,也只能瞎人摸象。但縱使條件多麼不合理、再怎麼困難,我們都必須要突破!
透過「現有」的所有資源,才能達成的「高樓火場救援」──!
「米茲小隊──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我在這麼下定決心後,開始執行前輩的計畫。
為了執行那誇張的救援手段,我們分頭行動,前輩順利開啟灑水系統啟動,看來能再多爭取一些時間。
從腰間取出泰坦手套,搬開擋於路口的重物,我奔至地下室,將裡頭的東西盡快搬到3樓。
果然跟前輩指示的一樣,地下室確實存放了執行這次計劃重要的道具。
……舊世代的炸彈。
至於為何會存放這麼多的炸藥,這種事情未來再追究。
「或者,組織不會讓我們知道是為什麼吧?」
隨口喃喃說了這麼一句,我開啟通訊裝置,並把前輩擬好的資料傳出去。隨後,以近乎秒讀的速度,安娜回傳了所有「我需要」的全數資訊──
接下來的行動,大概跟我們的身分背道而馳吧?所謂的引路人,應該是拯救人才對,怎麼會做這種任務呢?
──我要爆破了這棟熊熊燃燒的大樓。
「前輩的速度應該比我快上好幾倍吧?」
從通訊上顯示,前輩已經將5樓「目標」聚集在同一點,看來這棟建築還是配有「房間」。如果估算沒錯,前輩再3分鐘就會抵達20樓並完成任務了。
「我也得加緊腳步了。」
先從背包裡取出幾枚膠囊氣墊床,暫時阻擋火源,我可不想接到一半就被炸個粉身碎骨。接著依照安娜的線路圖,盡快在高達35個地點,安置64枚小型炸彈,並將線路拉好。
由於極端環境下,我的氧氣消耗速度明顯變快,但這可不能成為怠惰的理由。
裝置完成的時間還比預估快了5秒之久,我相當滿意這樣的結果。但由不得我停下來抹去額頭上的汗慶賀,當通訊器閃起紅光,代表前輩已經完成,火也已燒到臨界點了。
「收到!」
左腳一蹬地,踏上梁柱,在以反作用力一口氣衝破落地窗──同時按下引爆按鈕。
「毀滅就是藝術──!」
我在那個瞬間,突然想起如此偏門的學說。他們主張著,事物被破壞的那個瞬間才是最美的。事物就是為了被破壞而存在的。
在米茲前輩的作戰藍圖中,打從一開始,就決定炸了這個建築。
他負責確定建築架構,而我則及時安裝炸彈。
計畫能夠形成的前提,就是「那個房間」。
這時代的建築,就算再怎麼不合法,都一定存在某個「房間」,一個極端堅固又可承受外在衝擊、且能製造特定氣體的特殊房間。
前輩只要在建築崩壞下墜時,啟動短時間能改變重力場的「引路人」專用道具「引力球」,就可以防止裡面的人變成肉醬,甚至在當中的人們應該沒有感覺自己從高樓掉落到地面吧?
這麼說來,打從一開始叫那些在大樓的人們都跑到那個「房間」避難就好了,或許有人會有這種疑惑。
很可惜,這個時代「承受撞擊」與「完全隔火」是兩個無法並立的技術。
更何況,想必連公司內部的成員都不知道,自己的公司有著那樣的房間吧?
畢竟那是組織私底下為了取得「和平」所做出來的秘密裝置。
罷了──眼前這些證明著科技痕跡的建材、散落的設備、各種各樣的用品。
在下落的這刻,一切事物的價值皆是如此平等。
就算身前多麼昂貴,具有如何的價值,當被摧毀的那個瞬間,都會歸於「零」──
墜落得不是很順利,下墜途中還被好幾塊碎片劃傷,角度沒有抓得很好,搞不好還會被重物壓死。
「是啊,在這個瞬間,生命的價值都相同。」
不過現在的我,大概就像指揮家直線下揮的手勢吧?
當一想到這裡,我也剛巧摔落到地面上。
落地的聲音並沒有想像中劇烈,地面也沒有想像中的硬。反而還因為反作用力而彈跳了一會兒?
「這經歷真可怕。」
墊在我下方的,並不是實地,而是充氣墊,看來有人只用了我提供的少許資料,就算出我落地的方向與時機。
「……當年還覺得理科沒什麼用,沒想到會有被理科所救的一天。」
聽到我的嚷嚷,一名穿著同樣制服的人向我伸出了手,拉我起來。
雖然現在看起來挺狼狽的,我還是硬要笑著說:「安娜,妳的計算果然很可怕,不愧是理科天才。」
眼前的女孩帶著大大的圓框眼鏡,充滿知性的氣息,一聽到我對她的讚美,臉整個都羞紅了起來。
「米……茲,很快就傳來地圖資……訊,我……才……能計算……」
「原來在我傳給妳之前,前輩就已經傳了啊。」
「對不……起。」
不過說話容易結巴就是她的缺點之一就是了。
「而且……菲多在處理……傷患……只有我……不忙……那個……所以……」
「所以米茲前輩呢?」
「太讚啦!柔伊妳剛剛那個墜落,真是有夠熱血的啦!我超想玩玩看!」
再我想繼續追問安娜時,傑森敞著大嗓門靠了過來。
「熱血的門票是『生命』喔?」
「那不是更棒嗎?」
聽到他的回應,我只能投以簡單的微笑。先不論他說那句話有沒有經過大腦,至少看到傑森沒事。
「怎麼樣,我家安娜的計算是完美無缺對吧?這可是我最自豪的女友之一喔!」
正當我想再試圖追問一些任務細節時,有一雙手突然從後頭將安娜環抱住,安娜嚇得倒抽一口氣。
會這做的,我們分部中也只有夏琳會吧?
順帶一提,只要是「引路人」的女性同胞,都會被夏琳稱為「女友」。
「來吧,安娜,再一次,再一次為我匯報目前任務進度與狀況吧,就為了我喔?當然,不用也可以?」
「萊特替代那個沒到位的人,已經成功把『玫瑰』吸引到『清除者』指定地點的啦!米茲成功救援20人;目前有重傷的患者都已經應急處理,財務損傷評估大概是──」
結果傑森搶著說去了。不過其實我並沒有很仔細聽他說什麼,接收到「米茲成功救援」這就足矣。
「算了,不需要再說了,我沒興趣,不需要再說了,『引路人』全員並沒有損傷,很棒呢。順帶一提,我不是對任務結果沒興趣,而是對你說出來的內容沒興趣。」
無視日本男兒兩手垂落,看起來很受傷的模樣,夏琳放開插腰的右手,後以王子奪取公主芳吻的姿勢,再度靠近安娜:「有我跟安娜參與的『任務』,哪一場不是完美成功的。我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生死,我的眼中,只有妳!」
……那個,我說,現場還有其他人在場啊,直接這樣告白真的好嗎?
是我的話,聽到這種油膩的台詞,肯定會立刻放開夏琳的手。但是安娜就像溶化那般,整個表情都酥軟了。看得我這局外人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咿嘻──任務順利完成!回去開趴!今晚不醉不歸!」
只是當我們聊得正開心,班杜拉愕然攪入話題。
這種裝熟最麻煩,要回應也不是、要無視也不是。而且通常做出這種蠢事情的人,本身是毫無知覺的。
「萊特,你總算來啦?你跟菲多又是負責最辛苦的任務,真的辛苦了。」
身為此次任務的指揮負責人夏琳,大概也深知這點,將視線轉向跟於班杜拉後頭的萊特和菲多。
「執行任務無分貴賤,也沒有區分的必要。」
萊特這麼說完後,難得吐出不悅的情緒:「至於某些人全然沒有付出任何心力,真的知道身為『引路人』的使命是什麼嗎?」
該不會……又是那個禿頭拖油瓶吧?
當萊特這麼一說,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班杜拉。
或許是被嚇到,班杜拉連忙尋找著藉口:「咿嘻?我可是犧牲很大呢,彰顯大家的實力是多麼到位。如果由本大爺出手,這個任務不用3分鐘就可以完成,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出場!」
「班杜拉,我並沒有在說你,為什麼自己招了呢?」
「咿、咿嘻?」
當班杜拉還搞不清楚狀況,萊特亮出錄音筆,微笑道:「不過既然你都提出能夠3分鐘搞定任務的狂語,各位都聽到了吧?下一次出任務,就交給班杜拉吧!我很期待呢,請務必讓弱小的我們好好瞻仰。」
萊特這麼說完,大家都開始歡呼,就只有班杜拉一個人不知所措。
只是這樣的氣氛,卻在吭地沉重的金屬撞地聲下尬然停止。
「哎喲──真是大感意外。」
慵懶的女高音響起毫無預警地發出,我反射性地往聲音的方向望去。
「『引路人』這種生物,都是這麼悠哉的嗎?」
明明前1秒還我們10公尺之外,下一瞬間,聲音的來源已在我們跟前,絲毫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
也在這個時候,我也看清楚了出聲的身影模樣。
對方是名女性,外觀乍看之下跟我年紀差不多。
全身裝配清一色深藍軍服,腳穿帶有赭紅線紋的深色長靴,綁於左側的馬尾隨風飄搖,右手握著一把無法忽視的長柄鐮刀,柄首所鑲的骷顱頭,眼窩處還綻著微微光亮。
不用再贅述什麼,我也能清楚感受到,就算只是慵懶地垂眉微笑,她所帶的強烈氣勢,遠遠比在場所有「引路人」還高出千倍。
她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存在。
只是當我還在思考該如何與她回應時,那名女卻突然低下頭呢喃:「為什麼……?」
「什麼?」
我想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麼話。
「為什麼這麼有趣的派對都不約我──!」
女子突然哭了出來,怎麼辦?我一時間慌了,只能依照「組織」教導我們如何安撫情緒失控的目標的程序,取出手帕湊向前──
「哼!上鉤了!」
女子突然一把勒住我的脖子,原本哭泣的神顏,頓時轉為那種「邪惡大反派」的微笑:「這個女人現在在我手上囉!你們不跟我一起玩,我就搔她癢!」
……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更讓我驚愕的是,雖然這名女性應該不是敵人。但看到我遭受這種莫名待遇,大家好歹也來點動作吧?
「那個……這樣……不好……脖子勒……久不好……畢竟有食道、氣管、 還有甲狀腺以及神經線……」
結果眼見如此狀況唯一有反應的,竟然只有安娜,她兩手揮舞,看起來相當緊張,但似乎對這樣的狀況毫無辦法。
而萊特則向班杜拉道歉,說剛剛可能有點過了,但你下次不能偷懶喔?啊……這是該道歉的時候嗎?
至於夏琳……她竟然在這個時候連珠炮向總部回報任務訊息,該是這個時候邀功嗎?而且妳不趁機在「女友」面前耍帥一番嗎?
或許總算發現我的怒視,夏琳才咳了咳幾聲,貌似下定決心與之抗衡:「咕咕……咕咕咕!」
但……這是什麼語言?
架住我的女性也皺起無法理解的眉毛,但很快又解開了。
「咕咕咕!」
「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等等,這是在對話嗎?
女性竟然跟夏琳彼此彼落發出怪音,且興致好像還越來越高?似乎談到一個共識,夏琳這才大笑開來,右手插腰說道:「太棒了!這樣妳融入我們了,可以放開柔伊了嗎?雖然說其實不用放開也沒關係啦,反正『引路人』本來就很容易耗損,多一個少一個都不會有差異。那還是繼續綁抓住好了。」
這樣說也太過分了吧!雖然這是事實沒有錯,我也早有這樣認知沒錯。
「喔?原來這個女孩就是『柔伊』啊?真是沒想到……」
女性點點頭,又用她那深靛色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哎喲喲……原來如此。」
並且對我深入觀察結束後,似乎是判斷是什麼結論,這才鬆開了手,並正對著我。
「我叫艾卡,是『清除者』。基本上就是妳生命最大的合作夥伴──我可是──無所不能。」
「『清除……者』?」
「對,沒有錯。記得多買一些甜點收買我,我說不定會早個幾秒救妳唷。」
──「清除者」,他們是被選上的人。
被名為「佩斯特」選上且能與「玫瑰」抗衡的戰士──
而「艾卡」這個名字,我在報告中見過無數次,但實際互動這是第一次。雖然早就知道「清除者」大多是性格特殊的存在,我還真不知道特殊到什麼程度。
「用不著緊張,我人很好相處,不需要用這麼緊戒的眼神看我嘛。」
但她這麼一說,反而使我想趕快退隔三公尺以上的距離。
「差勁……欺負人……」
連那個平時都不怎麼生氣的安娜,都這麼形容她了。
「哎喲,我才不喜歡欺負人,以小欺大不是我的風格。」
那就請妳先把抓住我的手給放開。
「我只是覺得知道妳們的弱點之後拿來威脅妳們很有趣而已!」
那就是欺負人!
【那個,妳們要聊天到什麼時候?】
當這個尷尬的時刻,通訊器即時傳出米茲前輩的聲音。
在這個時候,我才用餘光注意到,通訊器上早就列滿傷患救援的支援訊息。
【雖然傷勢都不足以致命,但也不要沉迷於聊天啊。】
前輩的聲音感覺相當疲憊,一聽就知道剛剛是多麼慌亂。
「前輩等我,我立刻去幫忙!」
【跟妳的實習成績有關,妳卻還是這麼粗心大意!】
前輩擺起老媽子嘮叨模式說教,我當然是左耳進右耳出。
而那稱作艾卡的「清除者」,似乎發現我沒再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後,隨意掃視其他「引路人」,後便自討沒趣的兩手一攤,將巨大鐮刀往肩上一扛,不再搭理我,逕自離開現場。
「引路人」最重要的任務,即是在有限的時間內,救援災區的目標。通常兩人一組,其中一個人負責將「玫瑰」拖住,直到所有目標救出,或──「清除者」前來支援。
比起我們這種用後即丟的「引路人」,受「佩斯特」所選擇的「清除者」完全是不同地位的存在。
雖然沒有誰說破,但似乎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刻意跟「清除者」保持一定的距離。
但是我從來不覺得「引路人」跟他們有多大的差別。今天親自見到面,更是覺得如此。如果只重視機器的引擎,而忽略構成機器的小螺絲,那麼機器必然無法運轉。
在任務結束後,回到熟悉的房間,我才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呼唉,我到底……有真正做到什麼事嗎?」
到頭來,我就只是專注於完成任務而已,至於任務真正的涵義,我一概都不清楚,也不曉得。
這樣的我,哪有資格去評論自己是否重要呢?
對於夥伴,或許,我也只選擇相信吧?
當與前輩形成默契,當同伴們規劃出那麼完整的任務,我完完全全沒有懷疑的打算。
假如安娜的分析錯誤了,我現在應該也變成廢墟的裝飾品了吧?
如果前輩的資訊有誤,如果、如果──
我們就是跨過千萬個「如果」,在不合理的環境裡尋求著解答。
只要願意相信,就算那是謊言也好。
想必有一天,也會變成真實吧?
我本來想繼續頹廢,大可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但是我的內心燃起某種慾望,被沸騰似的激昂感所撼動。五臟六腑在發燙,彷彿身體不是自己的,坐立難安、飢渴難耐。過往的那些怯弱被抛到九霄雲外。
「下次任務,一定要執行得更好……」
撇了一眼放在櫃上那個手工做的胖鳥玩偶後,我開始輸入任務的檢討書,並任由腦中盤旋思索有關夥伴的事。
總感覺自己,無論是判斷力還是行動力,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與那些老鳥比擬之處。
但我明白,我擁有著一項誰都無法超過的優點……
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在整理報告上,我並沒有特別計畫。我只知道一回神過來,天已經全亮了。
也在知道這個事實的同時,腦海裡再度浮現那句話,再次提醒了自己──
「我是──引路人,我要成為引領迷途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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