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鬱] 拯救者的負擔

一直以來，我都是和Trista搭著同一艘船前進的。 大雨過後的地板還很濕滑，窗外下著毛毛雨，讓人一點也不想走出去門，只想蜷曲在舒適的床。從船艙內望向窗外，海岸線是一片灰濛濛的，實在不太確定自己身處在經緯線相交的哪一點。我們曾是何其幸運，對於最終的目的地和抵達時間，毫不知情。 Trista像是怕打擾到誰一樣，悄悄地打開門縫，小小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向甲板。她就這樣站在那裡很久很久，任由雨打的越來越急。直到最後，她終於墜落於那片未被命名的海洋。 為什麼我沒能及時察覺這件事呢？為什麼在她走出門的時候我沒有拉住她？為什麼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淋著雨……我每天都在後悔著這件事。常常試圖想要做一些彌補，例如在夢中急急忙忙的拋下救生圈，大喊她的名字……然而在夢中與現實的努力結果都是一致的，Trista的靈魂就這樣沉沒了，而我再也找不回她。

「嘿，你真的不必幫我什麼。謝謝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小船漂得越來越遠，最後終於消失在那條海岸線。我感覺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量，才勉強說出了這幾個字。 「為什麼……妳就要一直陷在裡面嗎？妳為什麼就沒有想過要爬出來呢！」

我不停想到她每天行屍走肉的模樣，在每個難熬的夜裡，聽見電話另一頭的她啜泣…… 「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對，我就是不夠努力！再怎麼努力都不夠！」

當時我愣在原地，望著Trista佈滿血絲、空洞的紅眼睛。就在那個瞬間，我好像真的能從她眼裡看見，她心中所乘載的無限悲哀與絕望。 其實換個角度想，我的狀態和這時候的Trista也有些相似──不管我怎麼努力，Trista始終都無法接受我的幫助，幾乎可以說是任何人的幫助。Trista甚至比我還要堅強，一直希望自己的情緒不要影響到別人……而我當時竟然否定了她的努力。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一定的「好」。過去我總覺得，一定要給Trista最好的照顧，不過後來細想，這個「好」憑什麼是由我來決定的呢？現在的她和我都在慢慢練習，和這個「好」不起來的Trista相處。傾聽、支持這個狀態的Trista存在。

我總是急急忙忙地，想為妳撐起一把傘。 不過這一次，我們一起痛快地淋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