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09|閱讀時間 ‧ 約 2 分鐘

推輪椅的婆婆

每天晚上我到公園慢跑時,都會遇見一位推著空輪椅的婆婆。她的頭髮已經花白,行動有些遲緩。但她每天都準時到公園來,即使是雨天,也會看見她一手撐著傘,一手推著輪椅。
她總是很細心地推著輪椅,並且不時向著輪椅說話。來往的人們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她也毫不在意。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某天我鼓起勇氣向婆婆攀談。
婆婆說,輪椅上坐著她已經去世半年的丈夫。
她說完以後,遲疑地看著我的表情。她可能以為我會當作她是個瘋癲的老太婆而一走了之吧!但我並沒有那麼做。我想知道,婆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於是婆婆娓娓道來她的故事。
她的丈夫半年前因為疾病而離開。在悲傷地處理完他的後事後,她返家發現丈夫坐在客廳的輪椅上頭。當然,那只是丈夫的靈魂,而不是真實的身體。她無法觸碰,也無法和他溝通。但是但她伸手去推輪椅時,她感覺到丈夫的重量。
雖然再也不能對話了,但是他卻真實的存在著,手中的重量就是最好的證明。於是她每天都推著丈夫來到公園,他生前最喜歡的地方。這是她唯一能與丈夫互動的方式,她會在這裡,和丈夫說她最近發生了哪些事;或與他一同回憶當年。儘管丈夫從未回應,但她卻從未放棄。
而最近,丈夫的形象逐漸模糊了。在一個月前,某天她再也看不見他的容貌。輪椅上只剩下丈夫的重量,而且逐日減輕。也許有天,連那一絲重量都將離她而去。但在那天以前,她絕不會放棄推著他的輪椅,帶他繼續看這個世界。
我看著那張空輪椅,在我眼中的確只是個空位。但在婆婆眼裡,一定是看見了愛人的身影吧!而那思念的重量,隨著她逐漸能面對丈夫的死亡,而慢慢地減輕。當她真能夠坦然的面對愛人的離去時,丈夫的重量也會歸零吧。
婆婆說她還想再和丈夫走一圈,於是先行離去。我看著她的背影在夜燈中漸行漸遠,竟彷彿也在昏黃的燈光中,看見輪椅上頭的男子的身影。
那是一幅很美麗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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