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海之憶

她鑽過，游過，魚群路過。

海水的泡沫，上升。她調皮玩弄，但很快就收起玩心。專注在不斷戳著內心的一種鼓動，一種不明不白的著急。她不知道它要她幹嘛，但總之，順著心游，就對了。

海水是鹹的嗎？這是她還小的時候，問著她爺爺的童言童語。理所當然，還在當海盜的爺爺說，是。

她張開嘴，吸了一口海水。有點澀，有點苦，有一點不太舒適的黏膩感。

爺爺是騙人的......哦不對。

她鑽過一顆在中心留下圓圈孔洞的珊瑚礁岩，鹽的韻味，此時浮現。

那股激動膨脹了些，她感覺得到它正在擠壓。

幹嘛？有什麼事？說說看呀？

它沒反應。但，卻有種熟悉的味道。

不太懂。只好繼續游了。

光，透入。

她不知道，打在幽暗深邃的海底，光，居然是清晰的，只是有點偏折、有點分散。但還是很棒，就像數十道琉璃燈柱打下來一樣。

琉璃燈柱？那又是什麼？

記憶，出現的是海盜爺爺的身影。他帶著她打劫、強盜，偷走的就是那些華麗大船上的琉璃燈柱。那是她還是個小嬰兒的事。

啊！原來如此！

熱帶魚群突然襲向她，將她捲入魚群漩渦之中。她抵著手遮擋，卻很快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

因為牠們只是為了要排成一條隧道，指引她。

「你爺爺在等你。」

「啥？」

魚沒有多說什麼。她順著隧道游，半信半疑。然後，她找到了一頂破帽子。

是爺爺時常戴著的帽子。

她想起，她小時候總愛把玩這頂帽子。不怎麼好玩，還有點汗的酸臭味，但就是會玩。每當爺爺看到她這樣玩，總會嫌她把帽子玩皺了，可他臉是笑著的，和藹的，好像沒什麼責怪之意。

那樣就好。

現在，帽子上到處都是海沙與貝，還有一隻小螃蟹躲藏在帽子深處。

她把它們全抖出，戴著。

熱帶魚群走了。剩下的，是一望無際的灰珊瑚平原，以及盤據各種深海怪物的海洋天空。

她不怎害怕。因為她想起爺爺回來放長假時，都會帶著她到附近農莊果園散步的回憶。

那片果園，種著一整排鮮甜可口的紅水梨。她好喜歡，但她更喜歡的，是風吹過紅水梨輕飄綿長的軟葉子，像是在招手一樣。

走到果園的盡頭，她，總是會拉著爺爺，一起回頭對紅水梨樹們揮手，說再見。

死沉的珊瑚動了。它們開始招手，擺頭，有志一同地要求她向著某個方向前進。

她看著上頭的深海巨物，仍然猶豫。她逐漸發現，她在這裡經歷的一切，都好像被某樣東西刻意引導似的。想起熱帶魚說的話，她超級不確定，但一如前幾次，她還是只能順著它們的期望，游向這條平淡無奇的海原路徑。

然後，她看見了一艘熟悉的海盜船。

以及被綁在船首上，令人懷念的爺爺。

「嗨。」先是驚愕，再來是驚喜。爺爺轉過來，笑著，對她點點頭。

「你終於來了，我寶貝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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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集】： 《奇幻寫作事：想像世界的創作旅程》/ 《荒滅獵人》/ 《Moonrogu短篇小說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