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的冶鐵匠

#深夜的盧恩課 8

先想像一下，森林裡的藍色小精靈（或七個小矮人）揹起籮筐到處撿樹枝，準備回家點火煮湯，你覺得他們最喜歡什麼湯呢？

第六個字母「Kaunaz」，為了記誦方便，索性譯為「摳那枝」——矮人撿樹枝升火。代表火炬/光芒的意思，象徵各種形象和層次的火焰，包括情緒上的激昂、狂熱；性慾之愛火；知識啟蒙的光照等，可說是盧恩符文最積極的字母之一，可以解釋為知識、創造力、事物的光明面。

但也不是有光有火就能一片欣欣向榮，畢竟人類無法直視陽光，藍光傷眼，輻射更會使人致病。在某些狀況下（如詢問身體狀態、健康問題），它也代表癤瘡、膿腫、潰瘍和各種發炎、不舒服的症狀。

熾熱沸動且猛烈，幾乎超出人類掌控的火焰，用以冶煉萬物，屬於來自地底火山的力量，也屬於北歐神話中手藝高超的侏儒，據說他們矮小醜陋，長得跟地精沒兩樣，臉皺得像黨參，鼻子圓圓的如同掛著紅色的胖茄子，腿很短手很長頭很大——整天守在地底密室做實驗顧爐火，幫貪心的諸神鑄造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最美麗的假髮、最快速的飛船、戰車和每八天會自動生利息的戒指，然而他們卻只能奉獻不能私吞自用，辛苦了半天只得到一顆永遠無法砍下來的洛基的頭顱——切記，永遠不要和神明打賭，祂許諾的未來，一定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故事聽起來就辛酸，倒也頗像寄生在玻璃帷幕現代蜂巢中的一個個工蟻人，偷渡一下林俊頴《盛夏的事》所謂「隔板圈寓言」，最終得以抵銷虛擲與內耗的，難道真能寄託以「燧石點燃書上的字」嗎？

不小心就悲傷了起來，還想起干將莫邪的故事。干將是戰國時代的頂級鑄劍師，被逼要為楚王造劍，王很霸道，要世界上獨一無二最好的劍，聽到這種條件干將心裡就毛了起來，意思就是大老闆小心眼，不容許他為別人鑄更好的劍，於是干將暗地打了兩把，一把上繳，一把交給妻子莫邪藏起來，以後讓兒子為他報仇（真殘酷的遺言）。果然楚王一拿到劍就用干將試刀，過了十數年，干將兒子想方設法報仇，但皇宮太難打，最後想出一個最無腦的辦法，那就是放出風聲說他要殺王，再找別人帶著他的人頭進宮，趁機砍掉王！？所以干將、他兒子、楚王、刺客都死了，兩把劍用掉了四顆頭顱，完全是驚悚片來著，以前的人好固執，答應了絕對要砍到底。

不論是以身煉劍或以身試劍，都說明創作的自燃性，非得如此，非得如此不可的某種癡愚，才能燃放花火。

於是，Kaunaz還有一層貼近靈魂的說明——透過死亡或犧牲而示現的神秘的再現。

至於小精靈們的湯裡放了什麼，要看你今天想聽哪一種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