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01|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小故事:「幸運日」

    我是一名攝影師,是一個總是穿梭於都市與都市間,妄想拍下城市間所有美好時刻的傢伙。
    「你那幾張照片能賺幾個破錢?」
    「你要攝影師喔?那你要加油喔!」
    「我覺得你照片挺好看的,但要靠這個賺錢……」
    「現在那麼多攝影師,你還要去做喔?以後別找我借錢喔!」
    父親、前女友、兄弟、朋友,幾乎身旁的所有人都對我的職業抱著疑問與不認同。
    「你養的活自己嗎?」
    「你又不紅,照片有人看嗎?」
    「就算很多人看,你又能賺到多少錢?」
    這是最常被人調侃的問題,也是最現實、殘酷的問題。
    對,我確實賺的錢不多,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少。
    並且其中有大部分的錢都為了拿去買更多攝影器材,而花的一乾二淨了。
    但我從來不曾後悔,因為我只不過是單純喜歡攝影而已。
    當我不斷的嘗試拍照,卻照不出一張好照片時,我會因此而十分懊惱。
    反之,當我不小心照出一張十分滿意、喜歡的照片時,我也會因此而十分高興,甚至有些瘋癲。
    而這都是我在接觸攝影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因為一件事情的失敗而感到痛心、懊悔,除了攝影。
    我也從來沒有因為一件事情的成功而感到無比興喜、感動,除了攝影。
    所以,我便認定了攝影是我此生必須得做的事情了。
    盡管它並沒有辦法帶給我多大的財富,也沒有辦法讓我過上多好的物質生活。
    但至少我會覺得每天扛著攝影機和相機的日子十分幸福。
    甚至它可以說是我還存活著的意義,至少我是如此認為的。
    「真的嗎?」
    我輕笑,反問著自己腦海中的想法。
    而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過,默默的將腳邊的腳架和攝影機收拾進背袋裡頭。。
    已經一個月了,我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拍出半張滿意的照片了。
    這樣的情況從不久前開始,到現今已經出現了好幾次了。
    甚至我就算拍出了好的照片,我某天如果看的不順眼,我也會在有意識的情況下將它刪除。
    自從堅持攝影也已經過了10個年頭了吧?
    雖然我總是對著自己說:「你是熱愛攝影的!」
    但經過了這麼多的歲月,我的信念雖然仍堅持著,但卻多了些煩惱。
    看了無數的美景、拍了無數張漂亮的照片、拍攝了無數隻風景片,然而我卻越來越無法滿意。
    那逐漸難以忍受的痛苦就像一根永遠無法拔除的小刺般,緊緊的札在我的心頭上,並隨著時間漸漸的越扎越深一般。
    如同慢性死亡般,將我對攝影的熱情緩緩的消磨殆盡。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在面對攝影時臉上不再帶有笑容了呢?
    如今也即將邁入而立之年的我,扛著攝影器材到處走也稍微有些吃力了呢!
    我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朝附近的火車站前行。
    「或許,也是時候該放下攝影了嗎?」
    我的內心裏頭本應裝滿的「攝影」,已經越來越小,逐漸被「年紀」、「成績」、「金錢」、「自卑」,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佔據了。
    明明曾發過誓,直至再也不能拍攝照片為止,都會不斷的紀錄這世界一切的美好。
    那般的年少輕狂,在如今自己的耳中,也只是如同兒戲一般,毫無參考的價值了。
    「哈……哈啊!……」
    進了車站,只不過是走進了地下道,而後重新爬階梯上月台這樣簡單的動作,但我卻喘的像是剛跑完長跑馬拉松的選手一般。
    「真沒用……」
    輕聲喝斥了氣喘如牛的自己,我將肩上的攝影器材放在腳邊,蹲在了月台前的黃線前窩囊的不斷喘氣。
    經過了數分,我才好不容易從難以呼吸的狀態回復過來。
    「看來真的要好好考慮找別的工……」
    就在我終於要好好的面對殘酷的現實,並抬頭觀望火車要來了沒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幅讓我張大嘴巴差點忘記拍照的風景。
    「喀擦!」
    我連忙拍下,並且多次確認相機有確實的拍下照片。
    照片中,迎面而來的夕陽將她的身影映照的像是閃閃發光一般,與背景的車站和軌道完美的融為了一體。
    這張照片我在拍的瞬間,就知道了它必須得存在,而我的義務就是讓它被更多的人看見。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您可以讓我使用這張照片嗎?」
    我連忙小跑到照片中的女性身旁,詢問她的意願。
    「什麼?」
    她摘下了耳機,重新問了一遍。
    「我想使用這張照片去參加比賽,想詢問您是否介意我拍您!」
    我激動的將手中的相機畫面遞給她看。
    「哇!這是我嗎?你拍的真好!我不介意!沒關係,你想用就用。」
    她看了相片後,先是吃驚的驚嘆出聲,隨後便十分大度的同意了我的請求。
    「真的十分感謝您!」
    我連忙低頭道謝,激動的連眼淚都差點飆了出來。
    「不會啦!如果洗出來的話,可以給我一張嗎?我也很喜歡這張照片,這是我的聯絡方式。」
    她將手中的手機遞給剛抬起頭的我,我接過手機,用自己的手機記下了上頭的聯絡方式。
    「照片洗出來後,我一定會寄給您的!」
    我的內心仍然十分激動,上次遇到這麼激動的情況是多久以前了呢?
    雖然我早已記不得了,但我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之後我與她一起搭上了火車,聊了一陣子後,就在不同的車站各自下車了。
    隨後,我走在返回租屋處的街道上,火熱的夕陽早已下墜,取而代之的是皎潔的下弦月。
    我朝著下弦月的西方前行,內心仍充滿著無限的感動。
    「太好了……」
    我輕語,腦海中都是那張相片的後續處理,以及從中所獲取到的無限感動。
    就在我快要放棄攝影時,竟然又剛好出現讓我無法放棄的事情。
    這一切的一切,都實在是太過幸運了。
    「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啊!……」
    我呢喃,臉上掛著的笑容,也不再是對現實無可奈何的苦笑了。
    「再繼續努力一下吧!」
    我如此激勵自己,即使不知道何時會放棄,也要在放棄前多留下些自己曾經努力過的痕跡。
    或許,這除了是我所能做的小小反抗之外,也是對自己夢想的一個交代吧?
    只要我仍能自稱攝影師,就會繼續熱愛攝影。
    這是我在不斷的懷疑自我、扼殺自我後,重新再次得到的答案。
    不管這樣的答案是否孩子氣、不現實,甚至是錯誤的。
    它也是我唯一所能認同的答案,只要我仍能拍攝。
    「我回來了。」
    我打開了租屋處的房門後,對著沒有半個人,卻貼滿了我滿意的照片的房間說道。
    (底下是圖片作者)
    (https://www.pixiv.net/artworks/84542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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