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備份】再見到妳，我該說些什麼? (完)

後來連續一個禮拜我都沒有接妳的電話，應該有十幾通吧？忘記了，總是看到來電號碼就扔回背包裡；同學們看到還以為那是詐騙電話，天知道我多想接起來，聽一聽妳的聲音，就算是罵我髒話也好。

但我不能接，因為我知道妳會再對我說抱歉，再關心我偏頭痛有沒有再犯；妳有什麼錯呢？一切不過是我自以為，自以為自己可以戰勝回憶。之後妳也就不再打來了。

前一陣子妳才告訴我，那一天我在聽完妳的對不起以後，竟然冒出了一絲笑容，對著妳微微一點頭，放下一杯咖啡的錢以後就離開了；是真的嗎？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我是一個愛笑、愛說笑的人，並不是因為我的玩世不恭，只是當我在面對無奈時所會選擇的態度。

是為什麼又跟妳連絡上呢？噢對了，就在今年5月底，研究所已經放榜結束（代表未來已經有著落了）、期末考只有幾科（代表我已經快可以混畢業了）、學士論文發表會也結束了（這真是個累人的活動），我在寫完一篇新網誌後，發現留言板有一篇設為悄悄話的留言。

一個熟悉的帳號名稱，一個陌生的網址，還有一份山雨欲來的氣氛。

七年多的感情面臨絕裂，竟然還是因為距離，這個被壓抑許久還是躲不過的癥結，我不知道該唏噓、還是偷偷地暗喜，前一種情緒太違背真心、後一種卻太過缺德，因此我反覆看著你的網誌，卻不知該有什麼表情、或什麼留言。

那時候你們還沒正式分手，但我想那不過是遲早的事，早已平靜的心湖又開始沸騰動盪起來，我才發現，湖底的火山原來還沒死、只是休眠。

那是妳第一次來到我的網誌留言，雖然之前我已經告訴過妳我的帳號，但這還是妳第一次出現、第一次留言，結果卻像是宣示著妳即將恢復單身的消息；這是巧合、還是妳的安排？很抱歉我總是想得比較多，但並沒有因為想得比較多而發現一個答案，我還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推想著和妳見面時，我該說些什麼？

「和妳見面」是我早就預設好，無庸置疑的立場，這會不會是我在潛意識裡、幻想著妳們會分開？對，我很賤，我自私，不過我敢說，一切都是因為這份感情我放的太深刻、太真摯，就算只是單戀、我卻仍然未曾稀釋濃度的喜歡著你。

那一天你帶著妳同系的一個女生一起出現，依然顯得落落大方、心無芥蒂，依然要我幫妳們點餐倒飲料討番茄醬丟垃圾，依然在談笑風生之間夾雜髒話的節奏，一切狀似得那麼依然，但本質上卻早已產生了不可忽視的改變；妳開始不去正視我的眼光，就算偶爾對焦、也迅速但自然的別了開去，你開始不去回應我提起當年我們一起工作的事，妳只管提妳的多益考試、妳的練舞教室、妳的髮型和鞋子。

妳說妳們要去聽一場音樂會，在國家音樂廳，所以妳們匆匆吃完那一份餐點就離開了；不知道是妳有意還是我多心，妳跟我說再見的時候，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從那次見面到現在，光陰似箭的不知不覺也過了4個月，天氣慢慢冷了下來，我突然又想起了妳，於是偷偷地去看了妳的網誌。妳們，確定分手了、結束了，就在兩個禮拜前。

七年的感情可以多深？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可以無視兩百多公里的阻隔，可以阻止一切的誘惑，可以將孤單從妳的笑容理完全抽離；但七年的感情，竟然說結束就可以結束，從開始摩擦到落幕，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我無意去了解箇中的深意，頂多只是有點悵然。

對了，為什麼只要天氣一冷，我就會直覺性的反射想到妳呢？

對了，天氣一冷，妳的手指就會乾裂，總要反覆頻繁地擦著護手霜、且邊擦邊哭；

對了，天氣一冷，妳的鼻內壁就會因凍傷流下鼻血，我第一次看到還以為是癌症；

對了，天氣一冷，妳就會吵著要吃火鍋，然後香汗淋漓走出店門再來喊好冷好冷；

對了，天氣一冷，妳就要拿走我的手套和圍巾，不管騎車時我常凍到牙齒打架。

認識妳僅僅只度過兩個冬天，所有有關冬天的印象全變成妳的特徵，然後我再想想，那麼夏天呢？對了，那個蟬鳴的季節，氤氳的熱氣中，有一個背影逐漸浮現：

妳喜歡喝歇腳亭的黑磚奶綠、半糖少冰，妳喜歡吃西門町屈臣氏右邊那條路盡頭那家冰店的紅豆牛奶冰、邊吃邊喊牙齒痠，妳中午時喜歡待在冷氣前一動也不動、叫我去買便當，妳包包裡有一個小瓶的噴霧器、但裡面常常是空的……

到最後我才發現，妳和他曾經的堅固，正來自於回憶的建築堡壘，只是那份回憶不堪長期的棄守、最終被距離所攻佔；而在冥冥之中，我也在蒐集有關妳的點點滴滴，建構另一座回憶堡壘，我已經蓋好了，就空著等妳的進駐。

現在的我好想搭上火車去找妳，立刻就去，當面告訴妳我能夠給妳的、能夠做到的浪漫：

我不會陪妳看日升月落，因為我會悶到睡著；但我會寫一百首詩給妳，裡面的妳不會因時光推移而變老。我不會陪妳逛街買東西，因為我沒錢也無聊；但我可以陪妳爬山踏浪，後座的妳可以靠在我肩膀上小憩。我不會陪妳去夜唱夜遊，因為我沒膽也沒嗓；但我可以陪妳談天說地，疲倦的妳永遠不用怕沒有新話題。我不會跟妳說天長地久，因為我們都做不到；但我會珍惜每一個當下，當下的妳不必擔心我會提前離開。

我不會為妳減重，但我會為妳戒菸；我不會為妳換車，但我會為妳準備專屬的安全帽。我不會接妳下課，但我會陪妳吃飯；我不會打妳手機，但我會盡量等待著接妳的來電。我不會送妳很貴的生日禮物，但我會記得屬於妳的重要日子。我不會讓妳感覺驕傲，但我可以讓妳感覺放心。我不會無條件的愛妳，但我會愛妳的家人和妳的朋友跟寵物。我不會再說更多了，因為這就是我的浪漫，我能做到的浪漫。

我也想告訴妳，這幾年來我還一直喜歡著妳、就算我身邊有過誰，告訴妳我已經重拾吉他、未來想寫歌給妳，告訴妳不要因為失去他而難過憔悴、我就在這裡；可是我們都已經長大了、陌生了，不再那麼心無芥蒂了，話題也不再那麼多了。

於是，當我有機會再見到妳，我該跟妳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