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創│BL ] 少爺短篇番外六〈夢蝶〉

　　

　　「季樂，起來了。」

　　「季樂！」

　　被晃得頭暈的他皺著眉，伸出手想推開發聲的人，沒想到碰上的地方不若尋常厚實，甚至還有點軟？

　　這一下讓齊陸熙甘願睜眼，想知道自己摸到什麼地方，結果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王、王爺！」他猛地瞪大眼睛，嘴唇一顫一顫的話都說不清楚。

　　「冷靜點，季樂。」被喚著的那人表情無奈，明明坐直了身卻不到齊陸熙一半，短短的手蜷在胸前撫著胸膛，努力不讓自己最後一片衣裳掉下。

　　「你、是王爺麼？」齊陸熙一邊問一邊小心翼翼靠過去，他抬手幫忙拉好唐子衿滑落的衣，確定把小孩裹好再使力抱進懷裡。

　　雖然問是這麼問，但兩人自小一塊長大，沒道理忘記彼此模樣，因此齊陸熙只是隨口提提，把更大的心神放在小唐子衿身上。

　　「嗯。」唐子衿攢起眉心回了話，舉起掌心拍拍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

　　──王爺！是小時候的王爺啊！興奮的齊陸熙收緊手臂，甚至抱著人左搖右晃。

　　「……季樂，你倒是驚訝我為何這樣吧？」人變小、聲音也變尖了，唐子衿用微高的嗓音說正經的話，惹得齊陸熙又是一陣開懷，牢摟著人不想收手。

　　「王爺。」等鬧夠了他才一臉饜足地抬頭，噙著淺笑軟聲喊人。

　　齊陸熙想反正上次也做過自己變小的夢，所以這次大概也是，他不再多想，只顧著趁機好好吃吃豆腐。

　　畢竟唐子衿小時候再怎麼小也比自己大，那時候看人只覺得哥哥好帥氣，但如果輪他年紀稍長，還沒長開的唐子衿眼睛圓圓亮亮，但骨子裡大王爺的魂卻是因為困惑而繃著臉，看起來像小孩兒裝正經，特別可愛。

　　「王爺，我讓人找衣服給你啊，等等啊！」齊陸熙把人放回床，怕人著涼還特地拉來錦衾包得嚴實。

　　他走到門口，偷偷摸摸地開了個小縫接著往外看──果然外頭沒人。

　　「周南──」

　　躲在簷上的鹿鳴和彤弓看齊陸熙清醒正想翻下，不料竟從他嘴裡聽見未曾料到的名，鹿鳴眉才剛挑，耐不住好奇的彤弓先行跳下過來湊熱鬧。

　　「少爺。」翻了圈的他單膝跪地，瞅著做賊似的人喚了聲。

　　兩人四目相對無語，齊陸熙想自己應該沒叫錯名，怎麼來的會是彤弓？

　　「少爺，周南不在，召南來了。」他倆沒僵持太久，又一人出現讓齊陸熙確認自己沒說錯，不過──他看看左又看看右，現在人那麼多，到底該不該直接說呢？

　　「少爺，怎麼了？」召南難得被喊，所以也很期待齊陸熙有什麼事情，格外和顏悅色地追問。

　　「……有小孩子的衣服麼？」卡在縫邊的齊陸熙突然把頭縮了回去，接著裡頭響起說話聲，過了好陣子他才再度探頭說話，表情還莫名興奮。

　　「庫房大概有吧？王爺的舊衣裳應該都收得好好的。」召南也不太確定，一邊說一邊和姍姍來遲的周南確認。

　　「應該是的。」身為府裡最年長的兩人都沒印象，那應當還留著，雖然不知道少爺想做些什麼，但遵照主子的指示做事就是本分，於是兩人一塊去找，力求盡早翻出。

　　「麻煩了。」齊陸熙笑瞇瞇地道了謝，說完隨即躲回房裡。

　　＊

　　他踏著輕快腳步踱至床邊，彎下腰抱起裹在被子裡的人，一齊坐到案前梳洗，齊陸熙先擰乾羅巾，仔細擦抹唐子衿的臉，等他結束再輪到自己，完了才接著就是手、腳……齊陸熙的動作小心翼翼，就怕碰疼小王爺。

　　「王爺喜歡哪個呀？嗯？」等盥洗完畢，齊陸熙拿來一個小盒子，裡頭收著各色的髮帶，他一邊問一邊選了幾條顏色較亮的在唐子衿髮上比著。

　　「季樂……」唐子衿嘆口氣，抓上齊陸熙的袖口無奈地道。

　　「嗯？啊，果然還是得看看衣裳是什麼顏色呢──」心不在焉的齊陸熙隨意應聲，根本沒理會對方說些什麼，自顧自碎念著，不過他還是注意到自己袖上的小手，開心地抓在掌裡捏了又捏。

　　「先定下淺青色好了，王爺以前的衣裳好像挺多這顏色的，行麼？」最後齊陸熙從一堆髮帶裡頭選出兩條另外擱在案上，其他的則收回盒子，他收拾好雜亂回到唐子衿眼前，拎起那兩條緩聲和人說明。

　　「季樂，我可不是孩子。」唐子衿再度嘆氣，揚手拉住其中一條晃，結果齊陸熙見狀又是滿心說不出的歡愉，玩心大起的他使勁拉過髮帶，小孩被這力拖了過去，猛地撲進對方懷抱。

　　「我知道，可我就忍不住啊，哥哥。」狡猾的齊陸熙一邊揉了揉懷中軟軟，一邊故意用對方喜歡的方式喊人，果不其然唐子衿一頓，整個人放棄掙扎任其蹂躪。

　　齊陸熙原本又想抱著人在床上打滾，不過被敲門聲打斷好事，他笑瞇瞇地起身迎去，打開門讓周南和召南把箱子搬進來。

　　「少爺，您要這些衣服何用？」召南直起身，拍著手裡的灰塵問。

　　「因為──這個！」齊陸熙眼睛一轉，一邊拉長音一邊走過屏風，抱起端坐在椅上的唐子衿，接著像是獻寶似的把他抱到兩人面前。

　　三人大眼瞪著小眼，沒人敢出一口大氣。

　　雖然說過可以讓暗衛們知道，可唐子衿沒想過會是這麼直接地相見，所以他反應不及，只能瞪大眼睛看人；周南召南更不用說，是真的嚇傻了。

　　「啊，我們先穿好衣吧？」就只有齊陸熙什麼都沒發現，目光一移留意到唐子衿過大裡衣才想起這件要事，他也不等周南他們回話，縮起雙臂把人抱進懷中，繞過屏風開始翻找箱子裡的各色衣裳。

　　「那是……」站在原地的兩人面面相覷，首先回神的周南先開了口，但那個過於大膽的猜測他沒能說出，只能吞回肚子。

　　「王爺的孩子什麼時候這麼大了……」召南倒沒和周南想去同個地方，只見那孩子和王爺如此相像便往那邊想去，但這話太過大逆不道，只敢含在嘴裡嘟噥，可還是被一旁的周南聽見，出拳揍了他的腰側。

　　他們沒等多久便再度迎來兩位主子，齊陸熙抱著穿好灰青色外衣的唐子衿走了出來，雖然變成小孩的那個表示過要想自己走，但抵不過那人耍賴，三兩下就放棄掙扎，乖乖投入懷抱。

　　兩人一起坐在同張椅子裡，齊陸熙說了今早的事情，雖然暗衛不敢置信聽到的一切，但人都在眼前，也由不得自己不相信。

　　「去把事都推了。」唐子衿等齊陸熙說完，對著召南囑咐事情，對方點頭轉身退出，只剩周南留在原地等待，不過很快他也有事情做了。

　　「去讓其他人知道，別讓外人進府。」

　　「吃早膳吧。」唐子衿迅速交代完事情，轉過身和齊陸熙說，後者欣然應好卻沒有動作，他歪頭看了過去，只得到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孩兒抬頭，在心中揣測這笑的含義，過了好久他才朝人舉起雙臂，示意要抱。

　　達成目的的齊陸熙嘿嘿兩聲，興奮地把人抱起，尤其興致高昂地蹦出房門，連一旁出來圍觀的二雅都不管了，只顧著趕緊餵飽孩子。

　　＊

　　唐子衿面對齊陸熙總是心軟，就像現在他明明雙手好好，卻是被人一勺勺餵著飯菜；如果自己是原本模樣大概還挺有趣，但齊陸熙那一臉實在太有養小孩的感覺，他可開心不起來。

　　「……季樂，你喜歡孩子麼？」唐子衿嚥下這口，推開想繼續往嘴裡塞的手，問出觀察了一早的事。

　　就算是相伴好久的人，也不一定有那個耐心處理這種事情，更別提是如果原本不喜歡孩子的人大概會是既折磨又心疼，但齊陸熙看起來樂在其中，感覺除去唐子衿的身分，他依舊會很喜歡……兩人是沒機會有孩子，可如果季樂喜歡，也不是沒有辦法──

　　「不行，思青。」齊陸熙放下匙子，看著若有所思的人道。

　　唐子衿聽到他的話，仰頭看去。

　　「今日只因是你，如果不是『我們』的孩子，我不要。」他邊說邊使勁捏了把唐子衿高挺的鼻，接著哼哼兩聲把話說完，還特地咬重我們二字。

　　「思青，所以這輩子是沒可能了，你可別怨我呀。」齊陸熙彎下腰，靠著唐子衿的額尖柔聲「撒潑」。

　　「沒事。」唐子衿偏頭想親齊陸熙，可惜人小，只吻在頰邊，那人嘻嘻笑了，換自己親上去，十分精準地落在微嘟的唇上。

　　「好想要你抱抱我。」齊陸熙牢牢攬著坐在膝上的人，再度撒嬌。

　　「我發怒了。」唐子衿頓時收起表情，木著一張臉說。

　　平時就沒見過齊陸熙如此直接，就故意挑在他變小、什麼都不能做的時候情話盡來，連叫起哥哥都不彆扭了 。

　　「吃飯。」被人識破的齊陸熙抿唇一笑，改帶上討好的表情伺候小王爺用膳。

　　兩人用完膳，已經推開事情的唐子衿無事可做，可齊陸熙卻是不想做事，光想和小端王爺在房裡打滾玩耍，沒想到那人竟是以利相誘，說只要好好看帳本就待在他懷裡，不然就讓一風帶自己出府，皺著臉的人最後勉強答應，乖乖窩在書房處理鋪子的事。

　　「我以為王爺想跟我玩。」齊陸熙留意到他的視線，噘嘴抱怨了句。

　　「下次吧。」唐子衿一聽拍了拍齊陸熙擱在案上的手聊當安慰，不忘一臉正經地做下莫名承諾。

　　他當然清楚所謂的玩應該只有自己被玩，加上唐子衿大多在外忙碌，鮮少瞅見齊陸熙專注模樣，現下這般難得機遇一定得好好把握，這人才會主動提出這種話，驚得那人都要懷疑該不會不只人變小、連腦袋也變了個樣。

　　聽出語裡敷衍的齊陸熙揚手捏上懷裡人鼓鼓的頰，結果被唐子衿垂下嘴角的模樣嚇得不清，主動道了歉還要他趕緊掐自己的來還。

　　幸好帳本不多，不然這樣小打小鬧下去，事情不知多久才能做完，等齊陸熙闔上最後一本，他往後一攤，舉起雙臂舒展筋骨，腿上的小孩有心跟著動作一滑，故意撲入對方懷中、臉也埋進胸前。

　　「累了麼？」齊陸熙都還沒開口，趴在他胸前的人就先仰起臉溫聲詢問。

　　「累呀，陪我歇會兒？」雖然人變小，可骨子裡還是他的王爺，依舊在意著自己的全部，心裡暖暖的齊陸熙抱上小孩的腰，苦著臉反問。

　　「好。」話音剛歇，唐子衿隨即應了下來，齊陸熙一聽到允許，馬上就有了精神，摟著人倏地站起身，腳步沒停地往房間跑去，他迅速褪去彼此外衣，兩人一塊躺上床鋪。

　　齊陸熙起初以為自己不睏，沒想到一沾到床眼皮就重得不行，眼皮一抽一抽的他忍不住心想：果然是夢吧？現在想睡一定是時辰到了，他得從夢裡醒來了……

　　「王爺，你可別忘了抱抱我──」幾乎睡去的人對著人小聲叮囑，說到後來唐子衿根本聽不清楚，得整個人跪起靠在他的臉龐才聽個完整。

　　「嗯。」無奈的他不懂這話為何在此時蹦出，可是做來簡單、也沒什麼好推拒的，於是唐子衿彎腰親了齊陸熙的嘴，算是答允了請求。

　　當齊陸熙再次醒來時旁邊當然已經沒了人，覺著有些悵然的他坐起身，一臉可惜地拎起落在身旁的淺青色髮帶。

　　不過雖然沒了小王爺，他還有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聞聲繞過屏風，朝他走來。

　　「你醒了。」坐上床沿的唐子衿邊說邊將人收進臂彎，正好合了夢裡的話。

　　「……嗯！」齊陸熙因此低笑出聲，整個人埋在他的懷抱捨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