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法國畫家傑利柯的畢生心血《梅杜薩之筏》

試著想像一下：一片客廳牆壁大小的油畫，大概是寬7公尺高4公尺的尺寸，要花多久時間才能畫完？200年前的法國畫家傑利柯（Théodore Géricault）給出的答案是：18個月。 要是在2021年的今日，說不定班克斯（Banksy）一個晚上就完成塗鴉藝術作品；或是一樣大小的展場牆面，達圖納（David Datuna）貼根香蕉就結束。當然絕不是傑利柯技不如人所以慢，而是他相當用心，因為這幅畫可是要參加1819年的巴黎沙龍展的。當時的沙龍展，是畫家展露頭角的大型展覽會，各方的評論家及權威人士都會到場，也是新聞時事的熱門議題，更何況1819年的沙龍展是標明了路易十八官方贊助，這麼熱的場合，要端上臺的作品，自然得再三琢磨。 其實我蠻佩服傑利柯的，這人不知道是不是天秤座的關係，做事非常講究，已打算參加1819年的巴黎沙龍的他，給自己挑了一個非常難的主題：「1816年7月2日發生的梅杜薩船難事件」。這個事件在當時鬧得很大，船隻出航前往西非塞內加爾，準備接手英國歸還的塞內加爾港口，船上搭乘了新任塞內加爾總督、官員等一干人馬，卻因指揮不慎擱淺，救生船額不足，只好臨時製作一個木筏，上面搭乘的人高達150人，這些人就擠在粗製濫造的木筏上，在海上漂流了13天，最後生還人數僅有10人。許多輿論認為是當時波旁王朝路易十八辦事不力，抨擊船長人選不當，加上又扯到法國海軍，成為國際醜聞。

傑利柯的繪畫主題挑脫了傳統框架，以「當下時事」入畫，同時選擇了一般應用在歷史畫的超大尺寸，畫中的人物是實物大小，與觀眾之間的距離被拉的很近。同時，傑利柯運用新古典主義（上承卡拉瓦喬式的明暗對照法）描繪肉體，另一方面，畫中整體的絕望感跟人物絕望的情感表現是非常抒情的，體現出浪漫主義的人性關懷。傑利柯成功地將舊風格揉進新主題，非常創新且有代表性。

果不其然，在沙龍展出時獲得了廣泛的討論，以及兩極的評價，有人因內容太過聳動而不喜愛，有人則盛讚傑利柯將新聞事件透過繪畫昇華為當代歷史，讓船難成為超越成單一事件的存在。尤其是他透過金字塔式的三角構圖，暗中給予非裔船員重要、有力、領導者般的角色，在甫廢奴又恢復蓄奴的法國當時，別具深意。 前面提到傑利柯做事講究，為了及時完成《梅杜薩之筏》，他和助手直接睡在畫室隔壁，還事先採訪了生還者，並做大量素描，事先花了10個月做了充足的田野調查後再下筆，又花了8個月才完成。或許是因為他追求完美及突破的人格特質，也或許是因為《梅杜薩之筏》叫座不一定叫好的結局，讓他在因意外和病痛逝世之前鬱鬱寡歡，也成為他完成另一系列精神病人肖像畫作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