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草紙》霜羽卷-06.不得已

一、

　　仔細想想，其實我算是被困住了吧！剛剛李世民拉著我跳下來時，他好像甩出了張符咒，也就是說這裡可能是有結界的吧！也許特地告訴我被發現的事，只不過是為了取得我信任而演的戲罷了。

　　「放心吧！你不會是個愛家的麻雀，你就只不過是個聽令去為百姓敲響警鐘的烏鴉而已，所以，別裝一副我一定會聽你話的樣子」我想我和李世民的差別之一，就是隱藏真實情緒的能力吧！他的表情變了，很明顯看得出來他被我的話刺激到有點生氣。

　　「是啊！就如妳所說的，我只是個烏鴉，所以才要利用討人厭的霜羽」他將臉別了過去，語氣中帶點埋怨。

　　「利用？」

　　「妳之所以會成為流浪神捕，是因為七年前旦夕村的慘案吧？」

　　他真是個沒禮貌的傢伙，坦白說我和他也不算很熟，但他卻用一種自以為很了解我的口氣，問了藏在我內心最深處的問題。

　　「．．．這和你沒關係」

　　「這和我關係可大了，因為我要跟妳做一項交易」

　　「蛤？什麼交易？」

　　「我會利用我的權力暗自幫妳調查當年在旦夕村的真相，而妳則要幫我前往承天府找到烏鳴的線索」

　　我稍微睜大了眼睛，這次我無法將情緒波動掩飾地很好，在問出他這麼為何這麼做的理由前，絕不能相信他。

　　「喂．．．你知道你正在計畫多麼危險的事嗎？身為神殿官員的你，一旦被發現與流浪神捕合謀，後果是如何我們都很清楚，我這不是在擔心你，我只是不想愚蠢地被公開燒死，而像你這種有頭有臉的長官只會被降階或罰款而已吧！」

　　「沒錯，所以我會幫妳逃走！」他的眼神像是迫切地希望我立刻答應與他合作，但為何他站在我的立場，開了如此多對我有利的條件後，我卻是感到恐懼？

　　「你究竟想要什麼？」他稍微後退了幾步，轉頭看向那幅畫。

　　「．．．我要顛覆這個國家」

　　「蛤？」

　　「別裝傻了，中產出身的妳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吧？我們的社會被分為奴隸、貧民、中產、上流、神權五個階級，神權階級之所以能長時間以來把持統治權，說好聽點是因為合法持有獵殺屍鬼與神妖契約這兩大能力，但為了馴服民心，卻與上流階級合謀，他們以降低上流的納貢量與放寬奴隸購買量為條件，說服上流每年捐款香油錢給廟宇，那些錢對上流的財力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但對大部分來自中產的長老，卻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長老則利用信仰蠱惑那些無知的百姓！」

　　「據我所知．．．大多數的長老都不收受上流的香油錢，他們在盟主祭儀時也發揮了絕對的影響力，所選出來的大祭司一定是最符合百姓期待的」

　　「噗．．．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在嘲笑般地看著我的臉不斷大笑，在他眼裡，我的神情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抱歉抱歉哈哈．．．因為我實在太佩服他們的洗腦能力了，竟然連妳也騙得過」

　　「什麼？」我有點被他激怒了，但這點情感還能壓抑。

　　「雖然在盟主祭儀時，要對每位候選人一次放入多少隻的屍鬼是由長老定們決定的，但並不是每位長老都有資格參加這場〝狩宴〞，真正有權決定大祭司是誰的，只有那些廟宇被神殿認可為〝宮〞的長老而已，蠢貨」

　　「這是不可能的．．．每屆盟主祭儀時，縣府的所有長老都會去藏玄殿不是嗎？」

　　「但他們根本看不到地牢內究竟是什麼情況」現在我敢確信外面沒有白虎軍的神捕了，該說他大膽還是愚蠢呢？就在他向我解釋真相後，我們兩個算是都完了。

　　「這下妳知道了吧？蠢貨，這座島比妳想像的更該死」

　　我從小在旦夕村長大，在那裡的大部分是貧民、堅持自己還是中產的貧民，以及少數從監獄被放出來的奴隸，因為幾乎都是老人家，所以沒什麼生產力，但納貢量依舊不減，沒辦法繳出規定的納貢量，因此分配到的糧食也逐年減少，我偶爾會背著山上採的蔬菜、藥草到永樂街上賣，努力找個不易打擾到別人做生意的小角落，等待著那些穿著華服、配戴麗飾的路人們能發現我，的確有幾位看起來行頭不錯的客人願意買一些，每次都會稍微讓我感到欣慰，因為至少還有能做出改變的人站在我們這邊，事情也許還是有改變的希望．．．．．．吧！我想一定會有的。

　　「如果我拒絕呢？」

　　「那就會失去一個找到母親下落的線索的機會」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他控制住一樣，別跟我說他期待我會被牽著鼻子走。

　　「如果妳怕我背叛妳，我們可以簽訂契約喔！」聽到他這話，果然我們誰也不信任誰。

　　「我跟那些甘願被上流眷養的流浪神捕不一樣，我們還是互相保留背叛的權利吧！」我用如神像般的渾沌眼神與他那有如從人類欲望中誕生的微笑對望。

二、

　　「對了，承天府可是不容許任何一個流浪神捕存在的，所以千萬記得要把妳那隻奇怪的信鴉施加變身咒，牠太顯眼了」李世民在我出發前唸了好幾次，現在，在安靜的深夜裡，除了趕往承天府的馬蹄聲外，我又回想起了這句話，因為我是第一次逼迫霜羽做牠不喜歡的事。

　　我抬頭凝望黑夜，那隻我最熟悉的烏鴉像是在追逐月亮般地不斷往前飛，我們都不喜歡黑色羽毛，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

　　「霜羽，我相信等到你再次化為白色羽毛飛翔時，事情就會有一些改變了」我不自覺這麼想道，並再次看向前方，加快前進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