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躺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分不清楚上下左右。
只覺得冷,非常冷。
他因為得了風寒一整天臥病在床,喝了太醫開的藥,入睡後醒來卻不在寢宮裡,
怎麼會在一個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
他感覺到自己心跳越來越急促,知道不能在此久待,起身伸手摸索著四周,發現四周都觸手冰涼,摸起來是石壁的觸感。
試著敲打、推擠每一面石壁,卻是徒勞,沒有任何一絲移動,聲音聽起來也都是實心。
「有誰…咳、咳……」想喊人來救,卻發現聲音喑啞,痰熱阻肺讓他連呼吸都困難。
他感覺像是有什麼從腳底爬上來擄住他,讓他身體僵硬的一動也不能動。六歲那年發生的事又像鬼魅一樣在他眼前晃,他發出無聲的喃語,「…是我錯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滴、滴、滴──
聽到有水聲滴落,他瞬間清醒過來,有水代表有空隙。
他朝水聲傳來的那側貼近,發現水是從頭頂上滴下來的,他伸手向上摸,發現頭頂上的板子有著細細的木紋,試著使力推開,但這木板有些沉,因此他蹲下來蓄力再向上跳,總算推開了一個縫隙。
摸著縫隙一吋一吋把木板往旁邊推開,開到一掌寬時他看見了床頂的紫綃帳,
他不禁愣住。
這裡是他的寢宮,他在寢宮的地板下。
繼續推著木板,他卻感覺木板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需更費力才能推開。
好不容易把木板推開到他能出來的大小後,他攀著邊緣提氣上躍,翻上地板後卻踩到一灘水,腳底一滑就向前倒,額頭直撞上床柱發出一聲叩響。
「嘶──」他撫著額頭疼得直吸氣,腦中一陣暈眩,眼冒金星。
但轉頭後他看到的景象讓他瞬間忘了痛。
桌上燭火照出白玉石地板上趴倒著兩具身影,臉面朝下,周身漫著大片的暗色血灘。
「怎、怎麼……」那熟悉的身影讓他無暇深思。
他撲過去想將她們喚醒,但觸手冰冷,她們背上數十道的傷口已血液凝結,早已來不及了。
「明姨…月姨…怎、怎麼能…怎麼會……?」
他啞聲叫著,無人能回答他。
看著她們趴伏的位置,就在他剛推開的木板旁,那趴倒的姿勢,似乎就是在將他藏入地下後就被人從背後以刀劍刺死。
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但他忍著心緒,努力冷靜觀察四周。
舉目所見寢宮內沒有什麼變動,只是多了一些大紅喜慶的裝飾,物品都未被翻動,比起偷盜,更像是只為了行兇殺人。
而門窗外暗的不可思議,準備新春宴的宮殿都會徹夜點燈,如今卻所有光亮都消失只剩房內一盞燭火。
並且非常安靜,異常安靜。
他知道在他昏睡的時候宮中必然發生大事,而且是足以癱瘓禁衛軍的大事。
突然一人影出現在簾後,他扶地躍起,正準備反應,卻聽得哪人發出壓低的哎呀一聲。
「姊上?」
姊上撥開簾子進來,臉色格外蒼白,朱紅裙上沾染了灰泥,甚至有幾處破裂,剛才大概是被裙襬絆倒,索性將裙襬繫上。
「生儒!好在你沒被發現,站得起來嗎?我們得快點走……」
「姊上,咳、咳…月姨她們……」
姊上低頭看了倒臥在地的明姨與月姨,喃喃唸著,「她們竟也……」
「…是誰如此狠毒?我、我欲將之──」
「生儒!記得我們是皇家子。」
他猛然停住欲出口的話,「是。」
他用衣袖抹去了臉頰上的淚,袖子上沾著點點紅跡。
姊上伸手欲扶他起身,遵禮成性的他先是愣了一下,才默默地將手搭在姊上手臂站起身。
「…你高燒未退。」
手心的高溫透衣而出,姊上擔憂的皺起眉。
「沒事,生儒可以。」
「禁衛軍毫無動靜,逆賊人數未明,大概如父上說……我們必須離開詠春宮。」
他點頭。
瞥見血灘中蝴蝶華飾散落一地,失去光澤。
在他的記憶中,這些除夕才被允許配戴的華飾本還簪在明姨她們的朝雲髻上閃著光華。
那時昏黃夕光透窗,距離新春宴開始只剩幾個時辰,宮女們多忙著布置萬華殿。
兩人卻端著剛熬好的藥來給他,看他皺著眉喝完苦辣的藥,還問他:「咱倆去幫殿下煮碗甜湯壓壓苦好不?」
「咳、咳…明姨,不、不用麻煩了,我都十四歲了,用不著甜嘴的。」
明姨笑了笑,「殿下就是太較真了,看咱家兔崽都是生兒子當爸爸的人了,還不是愛吃糖葫蘆串。吃個甜嘴兒不丟人的,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就說是咱倆擅自作主的。」
他還來不及想出別的話,就感覺一陣困倦,只聽得她倆的聲音溫溫地在他身旁說,「哎、殿下困了吧?好好歇一覺,說不定睡醒燒就退了。」
「說不定能趕得上參加新春宴呢。」
「……多謝。」他心底默默說著,就昏睡了過去。
從來沒想過醒來後,看到的會是副景象。
他與姊上長跪於地,朝兩人的屍首叩頭謝別。
姊上打開他暖炕旁的雲木櫃,抓來幾件衣服往他身上套,身板細瘦的他套了四五件衣裳看起來倒是大了一倍,姊上又抓了條巾帶繫在他身上。
接著姊上摸索著雲木櫃內部,由於有許多服裳擋著,他看不明白姊上做了什麼,但他聽到細微的喀拉一響。
之後櫃門左右合攏,姊上同時壓住櫃門上的左右對稱的蝙蝠圖,再打開櫃門時,櫃內的底板竟然已從中分開,露出後面一座石室。
他拿起桌上未熄滅的燭燈,姊上卻搖搖頭,「帶燈太危險了。」
姊上帶著他進去,石室後面藏有一條暗道。
姊上拉了牆上的一個銅環,底板就左右合攏恢復原狀。
兩人走入暗道,暗道的上頭有幾個透氣孔,透入微弱的光線,但他還是伸手不見五指,姊上卻牽住他的手快速通行,猶如這條通道她已走過百來次。
走了一段,他聽見頭頂上有腳步聲,拉了下姊上的衣袖,姊上也聽見了,放緩了步伐,不出一點聲響地繼續走。
聽著那步履聲少說有百來人,而且都是習武之人,刻意放輕了步履,若非是他們從地下穿越恐怕聽不見聲響。
他滿腹疑惑,若是賊人闖入宮中,為何宮中護衛與禁軍皆未出現?
但他憋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在漆黑中不知疾行了多久,感覺四周冰冷的石牆似乎越來越收攏,幾乎要擠壓到他身上,接著他聽到了流水聲。
姊上打開機關帶著他走出暗道時,出現在眼前的竟是通往豐華苑的一座小門。
他們居然從暗道裡橫越了整座詠春宮,到達詠春宮中最偏遠之處。
豐華苑是詠春宮裡的花園,與宮中其他花園不同的是豐華苑裡花卉甚少,大多是桃李等果樹,花園中占地最大的是一座大水池,終年不結冰,園內果樹都靠此水池灌溉維持。
進入豐華苑後他低聲詢問,「姊上,你怎如此熟悉宮中暗道?」
「父上讓我看過宮中所有的暗道圖。」
「咳、咳…姊上看過地圖就會走?」
「是,而且我的視力似乎特別好,無燈燭也能看得很清楚。」
他想著,莫非父上很早就知道,會有發生這事的一天?
「…父上和母上呢?」
「亂賊闖入後我就沒能見著他們……」
他心底一沉,像是一塊重石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豐華苑有一條離開詠春宮的暗道,或許父上他們已經平安脫困,在那裡等著咱們了。」
一陣癢竄上喉尖,他摀著嘴悶咳了幾聲,「嗚咳咳…嗯,一定會安然無事。」
他啞著聲音說,像是在安慰姊上,也是在安慰自己。
姊上帶著他往水池的方向走,水池中央有一座石砌小島,島中有一座山丘,島上桃樹李樹盤根錯節,平添幾分詭譎。
但由於沒有橋樑接到小島,因此小島上的果樹都隨性生長,自行落地生根的果樹幾乎掩蓋了中間的山丘。
會知道島中有山丘,還是因為他在習泳之後,有一次為了救一隻不知怎地掉入池裡的紅毛猴,游近了點才發現。
只是那次也被父上訓了一頓有勇無謀,被罰在書房抄書直到三更鐘響。
還想著,姊上突然一腳踩上水池中裝飾用的白色浮石,他驚訝的抓緊了姊上的手,「姊上當心!那石頭會沉入水!」
姊上卻穩穩地站上去了。
「別擔心,有幾顆是實心石,你跟著我走,千萬別踩錯!」
他謹慎地跟著姊上一步一步的走,踩到滿布青苔的浮石時,不慎腳一滑弄濕了鞋襪。好不容易走過一半,他在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他深知水底下危石纍纍。
姊上卻開始朝著側邊的浮石走。
跟上去後他發現他們繞了半圈,總算靠近了小島。
一路走過來,他們已確定島上無人。
踏上小島後,姊上指著一棵桃樹下的暗影處說,「那裡有個洞,看到了嗎?」
他向前走進仔細看了下,原來山丘下巨石和桃樹根纏繞在一起形成的暗處,藏著一個石洞口,十分隱蔽,遠看根本無法分辨。
他點點頭。
在夜晚的陰影下,那洞口像是一個墨色的大口,要將一切吞沒進黑夜裡。
「暗道入口就在岩洞裡面,你在這兒等,我去詠儀殿看看。」姊上說完就要動身,他卻下意識抓住了姊上的袖帶,姊上停下身回頭看他。
黑夜中他看不清姊上的神情,但能看到她的雙眼閃著明亮的光芒。
「怎麼了?」
他想問姊上能不能一起去?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獨留他一人還是會心驚,更害怕姊上與其他人也遭遇不測,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也成了冰冷的屍首。
但他還是逼自己鬆開了手,攏袖行一個慎重的祈福禮,「願姊上平安回。」
姊上回了半禮便離開了。
他和姊上都是皇家子,從很小他們就知道,如果遭遇危險,一定至少要保住其中一人的性命。
他費了點力才鑽進巨石與樹根間的洞,洞裡頭陰冷潮濕,隱約能聞到一股青苔味,地板也是十分濕滑,又沒有火光,因此他摸著粗糙的石壁慢慢地走。
走了一陣發現裡面越走越寬,約百步時,他感覺到石洞裡出現一股隱約的氣流,步履的回音變大。
他停下腳步仔細摸索,發現洞底的石頭特別光滑,散發著寒意。他猜想這裡可能就是姊上說的密道入口。
他試著推擠,但石壁文風不動。
他又在上頭摸索一陣,發現石壁上有幾個淺淺的凹痕,他用指尖順著凹痕向下摸,突然感覺到有些熟悉,「…天…下?這是陰刻字?」
他又向後摸出了幾個字,「…民…非?悲…仁?」
腦中響起父上堅定而低沉的嗓音,
「儒兒,被立為康國太子之時,需在蒼天黃土見證,萬民百官面前,立下太子誓約。你須將誓約謹記在心,時時警惕修正自己言行,因為未來吾將傳下鐘離劍,授位於你,你就是將來的太子殿下,應成天下楷模!」
「是,孩兒謹遵父上教誨。」
父上點點頭,從匣中取出太子之劍,劍鞘以鎏金雲龍裝飾,精細華美,聶人心神。劍鞘上扣合的護手,則雕著麒麟神獸,線條簡單卻有神,顯得格外古樸。護手包覆的鐵木劍柄,顏色殷紅近墨,更顯樸實無華。
而除了太子本人,其他人皆不得見鐘離劍,他知道他還沒有資格見到鐘離劍的真面目。
父上慎重地將劍放在他手上時,那沉如銅鼎的重量讓他差點拿不住。但他還是小心仔細捧好了劍,高舉過頭,聆聽父上說出太子誓約,
「願與民同喜,為民止悲,臣民孺子,不悖仁義。
若悖仁義,如負臣民,人人皆可得此劍戮我之。」
在心底複誦一遍,他確定了此石壁上刻的是太子誓約。
但是何故?
為何石壁要刻上太子誓約?
而且一路摸過來,多了一句話。
他又重新摸索了一次,這次發現最後一字的左側有個凹洞,他將指頭探入但摸不著底。他感覺這像是個鑰匙孔,但孔洞甚大,能入四指,他想不出宮裡何處藏有如此大的鑰匙。
莫非是……
還想著,那黑夜裡的窒息感突然又再度迫近,他抱緊雙臂,壓抑顫抖貼著石壁朝外走去。
回到洞口能看見外頭水光時,他才順利的喘了一大口氣,但是能凍破臉皮的冷空氣一下子吸入肺裡,他又開始一陣猛咳,洞穴裡的回聲像是百來人在咳嗽。
咳得頭暈腦脹後,他倚坐在石洞下拉攏身上散亂的衣裳,剛剛跑過大半個詠春宮身上都出了汗,但還在發著高燒的他裹著濕衣裳,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發著抖將身上的衣結重新打得更結實,雖然還不明白情況,但他有預感一切尚未結束,所以他要隨時做好準備。
不知道等了幾炷香的時間,感覺黑夜彼端隱隱顯現的木石輪廓似乎都在恍恍惚惚的移動。
風吹動草木的聲音像有人在竊竊低語。
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響,
安靜得出奇。
忽然,遠方傳來一聲鐘響,然後是接二連三的爆炸聲。
他驚得在石洞裡一跳,腦袋就撞上洞頂,痛得他只能把自己縮成一團。
「怎麼會有爆竹聲……」抱著腦袋他試著弄清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他才想起今天是除夕夜,爆竹聲代表著已過了午夜,新的一年開始了。
新年之始,父上母上和姊上都生死未卜。
他試著平復自己的心緒,在心底低喃,
「…願與民同喜,為民止悲,臣民孺子,不悖仁義…臣民孺子,不悖仁義、臣民孺子──」
突然又有爆炸聲響起,這次近的讓他耳內一陣嗡嗡作響,爆炸的地點就在豐華苑旁的明文書庫。
書庫瞬間被大火吞噬,火光照亮了四周。
水池也倒映出了火光變成一池艷紅,
他衝出石洞知道不能再繼續等待了。
瞬間一道銀光閃現,脖子上一股冷冽逼人,竟是一把尖銳的劍刃貼在他頸間,
「呵!原來有小貓仔躲在這兒啊。」背後傳來一把歡快語調。
「你是何人?」雖然劍刃貼頸,他卻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
畢竟他身為皇家子,一直有所覺悟。
「呵,年紀輕輕卻如此鎮定,沒有哭哭啼啼喊饒命,咱有點兒喜歡你咧。」
他微微偏頭向後望,頸上的劍卻瞬間壓緊,迫使他抬起下顎,挪開視線,在頸上留下一道白痕。
「小貓仔,若是讓你知道了咱是誰,還能讓你活嗎?」
言下之意竟不是要來殺他的,那麼明月姨她們又為何慘遭毒手?
看著前方火光大熾,他知道大火燒進豐華苑只需幾刻。
「你們闖入太子宮殿目的為何?」
「目的這事不好說,但咱只是跟著人來看看詠春宮生得啥模樣,順道找個人。小貓仔又為何躲在這兒呢?」
他聽出了點端倪,抓緊問,「找誰?」
「找太子杜慕雲。」
「找太子何事?」
「一決死戰。」
聞言他的胸口一緊,成串的咳嗽冒出喉頭,顧不得劍還架在脖子上,他痛苦地彎下身。
「哎?原來是隻病貓啊?難怪穿成這球狀……」
感覺到身後賊人向前走了幾步,他猛然拔地而起,撞進賊人的胸膛,緊緊抱住他在土石上滾圈,下定決心即使被捅成米篩也要將此人帶離石洞。
滾了兩圈賊人卻一手掙脫他的臂膀扼住他的頸子,將他壓倒在地,「存心找死嗎?」
賊人一身黑衣,臉也用黑巾遮住,像是與黑夜融為一體成了巨大的黑影壓在他身上,他聽得到水聲,知道離水池不遠,但他掙脫不了,動彈不得,「…我…不……」
皇家子的使命就是保全皇家血脈,但若讓我選擇,我寧可拿自己的命換父上的命。
天下應在家之前,可是我想保護我的父上,我的家人。
「這眼神真不錯,真有點捨不得殺了你。」
「…我…替死……」
「呵,這可不行,冤有頭債有主。而且若咱猜得不錯,你可是逼那人與咱決鬥的好籌碼。」
既然要被當作人質,那我身為皇孫,身為你們的孩子,唯一能做的只有如此。
蓄力一掌劈向賊人肘間,趁其不穩,用力抬頭撞上對方鼻樑,然後抓緊賊人衣襟將其拉進水池中,胸口挨了一掌他仍是不放手,張口欲咬,
「生儒!!」一聲大喊讓他定住了動作。
火光熾熱的那端出現一道人影,火紅烈焰在那身影背後熊熊燃燒,看不清他的容顏。
但他卻清楚看見,那人手上握著一把輕透如玉的長劍,火光透過半透明的劍身竟讓整把劍猶如通體發光。
康國的太子之劍,鐘離劍。
鐘離劍出,天下止泣。
「總算出現了,小貓仔,咱們遊戲時間就此結束吧,接下來可要認真以待了。」
他還來不及反應,賊人竟抓著他一下子就跳出水面,一手掐著他脖子提離地面,一手以劍直指剛踏上池中孤島的太子殿下。
「久仰大名,蕭柳劍法第一人杜慕雲,讓咱看看你的劍術是否名符其實。」
太子卻將鐘離劍收回鞘中,
「若你目的如此,那放下我兒,本太子願意奉陪到底。」
「喔?咱怎知偉大的太子殿下會不會出爾反爾?」
「信與不信在你,本太子願以仁義待之,言而有信,不知壯士如何?」
「仁義待之?呵。」賊人鬆手放開杜生儒,卻突然向前逼近太子,電光火石之間,太子竟將鐘離劍拋出,從背後抽出另一把劍擋住攻擊。
「儒兒,快帶太子之劍去那洞穴!」
那賊人劍式不停,語帶嘲諷,「都逃命了還要帶太子之劍。莫非『得劍者,得天下』的傳聞不假?那麼太子殿下也不似說書人口中的不慕名利慕雲山嘛……」
他瞬間明白他的猜測沒錯,太子之劍就是地道鑰匙,掙扎起身抱起劍跑出幾步,但他還是無法拋下父上自己逃走。
父上卻頭也不回地對他喊,「生儒,莫忘你的身分與責任!保護你的母上和姊上!九泉之下,仍可相見……莫忘太子誓約。快走!!!」
「…是。」他緊咬下唇,不讓自己將話說出口,轉頭朝洞穴的方向跑。
若是在天下之前,他便該捨棄私情,求仁得仁。
若是在父母期望之前,他更該捨棄私情,謹遵教誨。
若是他能選擇,他寧可捨棄身上的一切以求承歡膝下。
但是他從來沒有選擇。
-待續- 按五下拍手就可以給我實質的鼓勵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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