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十一回 業火泥犁 #1

約莫子時，夜正深沉，朝著京城東北區一帶的石板道望去，沿街的集市店舖裡一盞燈火也無，但寂靜卻被兩匹快馬的馬蹄聲轟然踏破。那兩匹快馬，一白一黑，細細看去竟是一絲雜色也無，白如冬雪，黑似濃墨，竟是罕有的良駒，只見快馬邁開四蹄，在京城道上狂奔，有如疾電。

轉眼間，兩匹快馬很快地抵達京城東南區的煙榕胡同，在胡同深處，是十數座早已被廢棄多年的老炭窯，但此刻卻見，這些炭窯卻都冒著陣陣濃煙，更在半空中瀰漫著一股惱人的刺鼻氣味，兩匹快馬方接近此地，便忍不住停下馬蹄，扭過頭去似乎不想再行深入。

馬上兩人見狀，便輕輕拍了拍馬兒，隨即翻身下馬。

只見下馬的兩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淡灰長衫，身形削瘦，個子比起女的硬是矮了一截，但眼神卻冷冽無比，彷彿誰都不看在眼哩，正是段潮；女的則一身鮮艷朱紅軟甲，即使在夜裡也格外醒目，只見她隨手撥了撥頭髮，眼見兩個黑衣人迎面掄著鐵叉走上前來，不但毫不驚慌，臉上更勾起一抹從容微笑，正是南宮靖。

「兩個生面孔，深夜來到閻王坑，不知有何貴幹？」

黑衣人的嗓音沙啞，蒙著臉面，僅能瞥見帽兜底下滿佈血絲的雙眼，只見兩人持著鐵叉，叉尖對準段潮與南宮靖，叉尖上滿是乾涸的血漬。

「來閻王坑，自然是做生意。」

段潮從袖裡掏出一面殷紅如血的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張口欲噬的猙獰虎頭，冷然說道：「丹籤樓虎踞堂麾下，段潮與南宮靖，前來拜會閻王坑主人。」

黑衣人瞥了段潮手裡的令牌一眼，又望了望兩人身後的馬匹，搖頭道：

「閻王坑，只做死人的生意。兩個活人，沒有死人，做不了生意。丹籤樓的貴客，恕不招待，請回吧。」

「要有死人，卻也容易。」段潮冷冷一笑。

段潮話語一落，只聽颼地一聲劍響，兩柄鐵叉的叉尖已經插在了泥地上，跟著一陣裂帛聲，兩名黑衣人立馬往後退了一步，但兩人胸膛前不知何時，各自被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劍痕，最後入耳的，則是南宮靖還劍入鞘的鏗響。

「不過，若是真死了人，在下還不知道，誰能代為通報此間主人？」

段潮瞥向兩名黑衣人帽兜底下慌亂的眼神，冷冷地說著。

兩名黑衣人面面相覷，方才一時之間，他們只見一道白光倏然而過，隱約還嗅得一絲若有似無的水氣，還不及作出反應，手上的鐵叉就已經被對方削斷，胸前更是被乾淨俐落地砍了一劍，劍刃雖破去黑衣，卻沒有損傷皮膚半分，其拔劍之快，出劍之準，委實驚世駭俗。

若是方才，南宮靖出劍往前深了幾分，自己性命只怕早已不在，兩人念及至此，斗大的汗珠更是涔涔而下。

「丹籤樓的貴客，先前是我倆失禮了，兩位這邊請。」

其中一名黑衣人低聲說著，隨即領著段潮和南宮靖，往更深處的炭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