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記——有多久沒仰望星空了？

前些日子，新聞標題「全台大停電」，我指著電視螢幕，開玩笑地對坐在一旁的母親說：「原來我們家不在台灣。」

家裡電費單上標註的電力分區是H，和醫院、國防、交通分屬同一區域，若發生需要限電或分流使用的情況，並不在範圍內。

雖如此，今天晚上卻突然跳電，意外擁有20多分鐘的零光害時間。

關上房門，開冷氣、開電扇、開電腦、開喇叭、開音樂、翻開書，這是美好的夜晚。

正當開始享受最後的週末夜時，「啪！」

瞬間腦袋也跟著當機了，或許幾秒鐘，時間變慢了。我盯著窗戶直勾勾地望，窗外本來有一盞路燈，但現在都是黑的，只有音樂還唱著（筆電和充電式喇叭）。

路燈又閃了一下但沒有恢復光亮，才回過神來：「啊！原來是停電了。」

摸索手機、開啟手電筒、去開窗，確認是否滿天星斗。於是穿鞋、衝出門、大喊：「我要看星星！」

我要好好地看看沒有光害的星空。

上弦月很明亮，映照出一絲絲薄雲，但星星更亮。

北斗七星的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小學時和同學比賽誰能最快背出《十萬個為什麼》裡北斗七星的名字，那時候電腦還沒非常普及能馬上google），面向東北邊微微抬頭就能看到，非常顯著，接近地平線的小熊座依偎在其下方，它的尾巴就是北極星。不過很快地小熊座的尾巴就不再是北極星了，隨南北冰層融化、地球質量的分佈改變，地軸的傾斜角度也漸漸不是23.5º了。

微微轉頭越過頭頂的偏南方可以看到處女座，它和獅子座、牧夫座構成春季大三角；如果加入鄰近大熊座的獵犬座，就把春天中最明亮密集的星都圈起來了。牧夫座牽著獵犬座對大熊座和小熊座吠叫。

夏季大三角在北方山的另一頭，還沒起床，看不見織女和牛郎，以及我的星座——天蠍座那顆最鮮紅明亮的心臟，心宿二。

回頭再望一望西邊的月亮，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月亮的陰暗面，雖然是上弦月，卻清楚看到一整個圓。我興奮極了。以前因為散光和近視，好多星星都只有360p的解析度，現在則有1080p。

真的太喜歡了。

如果有一天，沒了星星怎麼辦？我總能想起《時間迴旋》這本科幻小說。每一顆星星各自代表著一個故事，沒了星星，就再也沒人能傳承這一個個傳奇的故事。

我家在很鄉下的地方，就連住的房子也被登記為農舍。土壤貧脊，不容易種植高價值的農作物。灌溉也不容易，後院有一個超大的水塔，收集雨水和溪水，專門用來灌溉，有時清掃家裡也用這水塔裡的水，不用繳水費。

家門前的那塊地，現在長滿雜草，有一隻螢火蟲在那裡。

每年夏天（應該說是春天，但⋯⋯很熱），總能在看到一兩隻螢火蟲。儘管只是一點飛舞的微光，仍是我最幸福的時刻。聽說螢火蟲只能在空氣清新、沒有被污染的地方生存，我希望繁榮永遠不要在這裡落地。

就算貧瘠、必須自己找農活幹，我也希望這裡永遠不變。

哥騎機車去查探，回來後說是猴子誤觸電線，只有我們這一里停電。

好不容易習慣月光，早已關閉手電筒，滿天星斗讓我很滿足。

路燈突然全部亮起。

短暫的時光，夏夜的休閒不再是坐在院子裡拿扇子講古，而是各自在房間裡各自追劇和遊戲。雖然吃同一鍋飯、用同一爐灶，但有太多交集是我們聊抖音和網路趣聞，而不是祖先的故事。

停電的夜晚，我懷念起在緬甸停電沒水的日子，那個最美的月色。

2021年5月16日 2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