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威－漢孝惠帝】

漢朝的皇帝，自劉邦以後，諡號基本上都有「孝」這個字。 這有點像中國人在墓碑祖譜上寫上「孝男」。 是道統的繼承，是生命的延續。 例外的那個不是「不孝」。 他不僅僅是繼承，更是「光耀」漢朝的偉大皇帝。 諡為「光武」帝。 由於大家都有，這個「孝」字其實對於記錄皇帝生平就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價值。 所以後代基本會省略掉。 漢孝獻帝，就是漢獻帝。 漢孝惠帝，就是漢惠帝，大漢朝的第二個皇帝。 劉邦時期，天下動盪不安。 大漢朝完全收回藩國，跟劉邦的過世幾乎是同時。 真正讓漢朝展開休養生息的皇帝，其實就是漢惠帝。 一個屬於呂太后的傀儡皇帝。 漢惠帝二年之前，丞相為蕭何。 二年到六年，丞相為曹參。 漢惠帝是四年及冠，也就是理論上擁有治權了。 當時很是想要管管曹參。 結果曹參透過「蕭規曹隨」暗示漢惠帝，呂后的治國無可改變，咱們照辦就是。 曹參作為繼韓信之後的第二大將，在劉邦平定藩國叛亂的期間，完全沒有受到徵召。 你真的相信劉邦覺得曹參的專長突然變成治國了？ 曹參，早就被劉邦邊緣掉了。 把曹參叫進朝廷的，其實是漢惠帝跟蕭何的意思。 蕭何作為主政大官，當然清楚這些年，哪個地方大員的政績最佳。 而且雖然後來他跟曹參不要好了，但蕭何對於這個人的品性還是很清楚的。 按照劉邦的遺詔，曹參過世之後，就由王陵繼任…… 但劉邦也說了，王陵有些地方太憨直，需要奸巧的陳平來搭配，幹活才不會累。 於是大漢朝突然之間又變成了左右丞相制。 老實說，這個劉邦遺命絕對是唬爛的。 劉邦甚至還算到，王陵會比陳平早死，之後要讓厚重的周勃來輔助陳平。 但事實上，王陵是被呂后鬥掉的，而呂后也並未換上周勃。 關於王陵的出身，史記有不同說法。 陳平傳裡寫，王陵原本是豐城一霸，劉邦見了他都要叫一聲歐巴。 王陵跟雍齒比較要好，也沒有跟從劉邦與項羽作戰。 而照年表來看，其實他就是呂釋之的人。 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 在秦朝，右丞相本就是宗室派系。 這也符合我看史記差異的原則：傳記跟年表有異時，年表更可能是司馬遷原著。 漢惠帝六年，呂后的兩個哥哥，呂澤跟呂釋之早就死得透了。 呂后起用王陵為相，就已經透露出她的野心。 相對來說，陳平本來就是劉邦除了張良以外，最倚重的謀士。 下半場更因著韓王信之亂，白登之圍，讓陳平超越張良，成為第一謀主。 在張良只願輔佐，不肯為官的情況下。 陳平被拔擢起來也是合理的。 而且陳平很帥。 周勃跟灌嬰曾經跟劉邦說，聽說陳平在家的時候，跟嫂子通姦。 「聞平居家時，盜其嫂。」 但根據陳平世家來看，怎麼都像是子虛烏有。 除此之外，還有說他在魏國在楚國做不好，又收受賄金。 但注意了，陳平跟劉邦分說時，只講了後面三條。 盜嫂完全不談。 不是周勃他們為什麼要告盜嫂這條，而是史記為何記下這條卻無疾而終。 陳平所盜，恐怕不是他親大哥的老婆。 呂太后哀之，曰：「君勞，出休矣。」平畏讒之就，因固請得宿衛中。 呂太后聞之，私獨喜。面質呂須於陳平曰：「鄙語曰『兒婦人口不可用』，顧君與我何如耳。無畏呂須之讒也。」 不要說得太複雜，就看這兩段。 我想說的是，陳平所盜，大概就是大哥劉邦的妻子了。 前一段，陳平留宿宮中，正是劉邦駕崩的時候。 寡婦系列哥也是看得很多……沒，被盜。 史記就是要當八卦小報看才有趣。 左右丞暗地裡的身分，是情人跟（呂氏）宗室。 但明面上，可是第一謀主和豐城元老。 卻說開啟左右丞制度後，漢惠帝已經完完全全喪失了皇帝的統治權。 一年多之後，年輕的漢惠帝就駕崩了。 惠帝的皇后，是他姐姐魯元公主的女兒，就是姪女啦。 血緣這麼近的夫妻，不說神話時代，漢惠帝大概是第一個。 是說，高帝九年，魯元公主都還是單身？（劉敬在說要嫁去匈奴） 就算當年魯元公主就嫁給張敖並懷孕，這個張小妹在惠帝四年，立為皇后的時候，不過虛歲七歲。 直到惠帝駕崩，也不過就是個十歲蘿莉…… 所以漢惠帝跟皇后張氏，是不可能有小孩的。 呂后也早有準備，從後宮挑了一個來過繼給小學生新娘當太子，順手就把人家的親生母親殺了。 漢惠帝過世後，就是這個來路不明，名字不詳，也沒有入宗廟祭祀的小朋友來當皇帝。 ……為什麼這麼不詳？ 國君年幼，太后主政，這是從周朝延續下來的傳統。 秦王政小時候也是這樣的。 小皇帝當了四年，一律由呂太后發號施令。 不過後宮本是八卦流言的發源地，小皇帝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跑去跟呂太后鬧。 「等我長大，看我怎麼對付妳！」 沒錯，按照古禮，國君及冠之後就得大政奉還。 但這個沒來頭的小皇帝，居然傻到敢跟呂太后叫板，結局就是被收了。 呂后廢帝，命常山王劉弘（原名劉義）為新帝。 但這次連年號都不記了。 不過倒是有少帝這個名稱。 四年廢帝（或稱前少帝），四年少帝，在史書上合併稱為「高后八年」。 漢高帝的皇后是也。 最後跳開這些權位鬥爭，大概看一下漢惠帝期間的國家政務。 這裡參考漢書。 一開始，新皇即位，大賞天下。 然後要求各地諸侯王立劉邦廟。 ……跟胡亥立始皇極廟其實是一樣的。 接著宣布，犯罪的人，可以買爵位來減輕量刑免死。 說一下，買官跟買爵是不一樣的，低級爵位就是個榮譽公民而已。 漢惠帝持續跟匈奴和親，南邊也收伏了南越王趙佗。 立了皇后之後，又推行孝悌者有其田的政策。 兩個月後，滿二十歲的漢惠帝及冠，大赦天下，省法令妨吏民者；除挾書律。 意思是把律法修得更簡潔實用，並且廢除民間不可私藏書籍的規定。 雖然蕭規曹隨的故事是那樣演，但曹參明顯還是趁著這個「有機會讓皇帝站起來」的時候，做了一點調整。 當然我們用腳趾頭猜也知道，有人不爽了。 漢書記錄了接下來京城宮室災殃連連，隔年底，曹相國參就跟大家說掰掰了。 喔，災殃之後，朝廷下令徵召十四萬五千的百姓來修長安城。 最後，漢惠帝開放民間可以自由買賣爵位。 女孩子超過十五歲，到三十歲還沒嫁人的，要繳一般人五倍的「單身稅」。 即使一條條分開來看，也會覺得漢惠帝的各種政策很有趣。 但它實際反應出什麼呢？ 首先，惠帝初年的治安不好，稅收狀況也不佳。 蕭何是黃老之術的刑名學者，採取了趨之以利的政策來做調整。 在呂后的主導下，朝廷仍是比較注重外交部分。 隨著曹參入主跟惠帝漸長，政策開始更偏向注重個人品格，給人民更多自由的方向，來幫助國家成長。 最終，社會的狀況漸趨穩定。 比起讓政府釋出利多，交由市場機制來運行，政府只要調整稅率就可以的現象誕生了。 從秦末以來到劉邦過世，動盪了約二十年的天下，在呂后跟惠帝的治理下，得到了休養生息的空間。 但各地王國的割據，並沒有得到改善。 不是把王從異姓換成同姓就會好轉的。 且各國的主政者，到底還是異姓國相。 呂后八年，即將展開的，是朝廷的勢力整合。 也是分封藩王國度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