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24|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老教授】|在巴黎的那場誤會

女孩在龐畢度中心的某面牆上看到了十幾個法文單詞,她只記下了「花、香水、狗、女人」,一看便知道這指的是巴黎。旁邊一位自稱為索邦大學的藝術史教授問女孩:「妳看出這是在說什麼嗎?」她回答:「巴黎!」
那天,她在巴黎,卻沒有男孩。
女孩總是一個人瀏覽巴黎的博物館,不是因為特別喜愛藝術,而是到了巴黎也沒有其他目的,她倒喜歡在各個景點觀察人物——觀光客們積極地拿著相機拍攝展覽品,他們明白藝術嗎?在羅浮宮內有許多對著雕像練習素描的學生,或許也不能說他們是「學生」,那些人的年齡落差極大。還有些跟著老師做校外教學的學生,全世界的學生都是一個樣,即使感到興趣也要假裝不耐煩。
女孩先是停在一幅她看不懂的畫像前許久,閱讀解說後,她在筆記本上寫下「archaeologist」同時也有一位老先生正在關注此作品,老先生開口:「archaeologist是什麼意思?」
女孩回答:「就是archéologue,其實這兩個字很像」她不明白為何老先先會問這個字,或許只是在找話題聊天。
老先生自我介紹說自己是索邦大學的藝術史教授,不過他的英文不太好,女孩的法文也不好,大概只能聽懂七成左右的意思。教授邀請女孩一起參觀龐畢度中心,他有一種博物館的通行證,可以參觀龐畢度頂樓的特展而女孩的票只能參觀常設的區域。
教授似乎是這裡的常客,或者因為他的確是索邦大學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向票口處的女人秀出自己的卡片,並示意對方女孩是他的同夥,於是女孩就得到了免費參觀的機會。那是一位美國畫家的畫展,是1960年代時期的創作,題材大多是加州的奢華生活。
女孩已不記得細節,她心裡想著:「參觀結束後要如何有禮貌的和教授告別?」畢竟拿了人家的一點好處,有些無法輕易脫身的預感,儘管只是一點點方便都會讓女孩感到不自在,她一向不喜歡這種需要「還人情」的處境。
他們作伴逛了兩個多小時之後,教授果然問了女孩:「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去喝一杯,我也能為你介紹巴黎人眼中的巴黎」。那晚,女孩對巴黎有了新的認識,在聖日爾曼區附近的房價都太高,幾乎只剩下一樓的店面還開著,樓上看上去都是暗的,或許在等待來自亞洲或美國的有錢人購買。
教授甚至帶她去看他年輕時居住的公寓外面,在索邦大學附近。只是和男孩無關的,女孩都不會記得。
他們到了咖啡館點了兩杯酒,聊了一下彼此的工作,女孩知道若教授年紀和她相仿,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麼,就像無數次她在歐洲被男人搭訕,假使對方年齡和她差不多反而能夠自然地拒絕,但她又不能擺明認為老教授對她有意思,這樣似乎對一個長者沒禮貌。
和教授聊天是因為她強烈的好奇心,喜歡認識不一樣的朋友,聽聽不同身份文化的人看事情的角度。
結束時教授問:「要不要來我家喝酒聊天?」而且他的肢體也越來越靠近。
女孩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威脅,她謹慎地回答:「我很樂意,但我朋友已在我的飯店附近等我了。」說完就作勢要拿手機出來確認。
分別前,教授堅持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還給了她一張名片,說:「五天後我會去比利時出差,在此之前歡迎你來找我!」
女孩慶幸法國當時還沒流行智慧型手機,路人不會隨意要求加入聊天軟體。回到飯店後,她沮喪的把電話摔在床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她甚至無聲的把頭悶在枕頭裡哭了幾分鐘。那是女孩遇到男孩後第一次崩潰大哭,即使老教授沒有對她失禮,她也沒有表現失常,女孩傷心的或許是任何一個人都看出了她的孤單,不然他們何以輕易向她開口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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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的那場誤會》是我二十五歲就開始斷斷續續寫的「故事性散文」,最初是我大學加上在法國時期寫的日記。寫了一段時間之後,我發現我想要說的事情其實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關於一個人的存在價值和歸屬感——有點大又過於哲學式的命題,我很難以自己真實的經歷去寫清楚,最後就漸漸變成一個個虛構故事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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