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時間:約2013的6月,高中剛畢業。
「你會發現自己在做夢嗎?我會,而且是非常清楚的靈魂意識。」
剛畢業的我,因為騎機車在石頭路上打滑,壓斷了我自己的右腳踝。恢復過程為了固定腳踝,醫生在活動的關節處釘上了大鐵釘,因此拄了一個月的枴杖,暫時先睡在阿嬤隔壁的小客房,除了有阿嬤當鬧鐘之外,也離客廳比較近,娛樂用餐休閒皆在客廳渡過,是休養日常。 總之,我的右腳打著石膏,重量大概是穿著傳統塑膠雨鞋,但裡頭裝滿了水。 睜開眼,一大片白色格子狀的天花板,我醒來在小客房的床上。 高中剛畢業,雖然斷了腿,但期待已久的暑假依然清閒,總讓人只想發懶。凌亂的淺色棉被,潔白的牆壁,白牆上掛了一扇窗,外頭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裹著石膏的腳上,暖暖的總讓人安心,空調的涼爽製造放鬆舒坦的空間,在這樣的空間起床很是愜意,只是床頭多了兩支腋下枴杖。 每次睡醒,總是需要一段讓腦袋清醒的時間,那段時間會頭昏腦脹、迷迷糊糊的。 我以為是身體還在康復中的關係,今天醒來視線特別模糊,特別無力。於是醒來後依然平躺著,望著天花板思考午餐下落的同時,轉轉頭從最左邊看到最右邊,簡單環顧了一下四周,利用移動視線、迅速轉換眼前的畫面,來判斷我的腦袋有沒有清醒了點。簡單來說,看腦袋有沒有跟上我看見的畫面。(通常也是用這招判斷自己喝多了沒) 怪了,為什麼牆壁與冷氣邊上,那黑黑的縫隙好像正在膨脹?原本以為只是頭還暈著,但驚覺客房內的各種陰暗處,除了牆角、床邊縫隙、連衣櫃與牆壁的縫隙也開始囂張的扭曲起來,似乎有東西在陰暗處蠢蠢欲動。這個空間被慢慢壟罩得越來越暗,明顯的很不對勁,加上腦袋依舊天旋地轉的使我的身體更不舒服、更加無力,但也因為那些扭曲,我知道我在夢裡了。每當我拆穿了夢境的世界,身體都會有這種力不從心、好像靈魂隨時會出竅似的感覺,輕飄飄的自己。 我先是用聲音,看隔壁的阿嬤在不在,雖然不知道叫她來能幹嘛,但眼見扭曲的黑暗越來越逼近,危急時刻,總是先呼叫再說。冷靜下來裝沒事的喊了一聲:「阿嬤!…(氣音)」可惡,又是這樣,叫不出聲音。每次在夢裡一緊張,總是會鎖喉。 眼下扭曲的地方不斷延伸,再不趕快離開房間,那些逼近的黑暗可能會把我吞噬掉。此時此刻,我居然找不到放在床頭邊的拐杖,罷了,那就用爬的吧!雖然我只有斷右腳,另一隻腳正常來說可以走跳,但現在的我特別沒有力氣,所以只好用雙手與左膝蓋著地,爬出這間即將崩壞的房間。 出了房門後右轉,不用幾步就可以到阿嬤的房間,她的門總是不會關,以免她有什麼需要的時候,可以用呼喚的方式找到家人。我緩緩地爬出,時不時往後看,發現那黑暗扭曲的空間延伸到門口了。當我爬到阿嬤的房門,發現她並不在房間內,也許她今天也拿了張椅子坐在後面的院子門口,一邊發著呆,一邊思念著已離世的阿公。我只要爬到阿嬤旁邊,爬到有陽光照射的戶外,那些黑黑的扭曲怪東西,就跟不過來了吧?故事一向是這麼說的。 我看到阿嬤了,很不巧的今天外頭太陽有點毒,阿嬤剛好坐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屋簷下。 雖然我看得到她的右側臉,但她似乎沒有發現我狼狽地在地上爬著。雖然說是吃力的,但手腳並不會因為笨拙的碰撞到地板而感到疼痛。終於,我抓到阿嬤的椅子,想讓自己緩緩地站了起來,可是實在太過暈眩,最後只有跪著扶著椅子。回過頭來看,後方的房間,包括我剛剛爬過的走廊,全都變成一片漆黑了。 搞什麼,這麼累的夢,趕快醒來就行了吧?於是我閉著眼睛,用力的甩了甩頭,邊想著「趕快醒來…醒來!」 過了一會,睜開了眼。 我躺在房間裡,看到的第一眼是天花板,一樣風和日麗,一樣愜意。剛剛經歷這麼狼狽地攀爬,就算只是夢,醒來還真是有點累,但也該去刷牙洗臉了。起身前視線隨性撇了一下床頭… 嗯?怎麼…還是沒有我的枴杖。 四周又開始自主的扭曲,怎麼重新一次了。這次我學乖,先提早爬出去房間,讓自己找個地方,專心閉著眼睛,再度試著把自己從夢中喚醒,這次沒有甩頭,但忘記當時有沒有賞自己一巴掌,或是捏大腿,好讓自己痛醒。因為剛剛經歷過第二層的夢境,因此回到第一層相同的夢境,操作必然很熟悉,也很快就進入尾聲。 閉上眼後,四周隨著時間慢慢變的寧靜,腦中傳來一些低頻與耳鳴的聲音,當下的頭痛像是被輕輕拉扯的錯覺,等到有力氣睜開眼後… 是天花板,我又躺在床上了。 這次我很識相的直接看拐杖在不在我床邊,手機能不能清楚的看見時間,牆壁暗處有沒有扭曲變形,盯著好幾秒…一切都很穩定。現實中的引力,會給你一股很踏實的重量,就像霍兒重獲心臟那樣。 呼,我終於回到原本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