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特有個習慣,就是不特別慶祝生日、也不愛過任何節日,但和老喬交往數個月後,恰好就碰上西洋情人節。雖然我平常表現得全無黏性又冷靜被動,但是人在非單身的時候,遇到這種節日總不能佯裝無視。
至今只與人共度過一次情人節,對象就是老喬,我想我們大概在各自來到地球之前,曾經以能量體的型態打過「
靈魂契約 」吧!(笑)不然怎會擁有這麼多重要的回憶呢?
失 衡 的 情 感 天 秤 Part.2
和老喬剛在一起的時候,我經常被肉麻地喚作“sweetie”或“babie”,但這個情況卻總是讓我不知所措、一臉尷尬。雖然個人對於這類尋常情侶掛在嘴上的甜蜜情趣,完全不覺得有反感或任何不妥之處,不過就在第一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自動引發我下意識的抗拒。平常個性很隨和的我,這時候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其實一點都甜不起來,而且也不是什麼寶貝。
幾次之後,我終於擺出一臉招架不住的表情,
苦笑著對老喬聲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Please!」
至今仍然歷歷在目的難忘場面還有一個,而且事情大條的程度更勝前例。
老喬第一次對我說“I love you”的時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正式被人做這種重大的情感表白,我的大腦明明就告訴我這是一個感人的時刻,但我的反應卻是當場愣住,不僅表情生硬,而且發現自己需要非常用力,才能故作自然地對他說出“I love you, too”(僵),同時心理揣想的卻是「我們剛才說的"Love"意思是一樣的嗎?」「原來這種程度的感覺,就是"Love"了嗎?」
為了避免人間再有這種鬧劇發生,實施多元情感教育是不是很重要?(笑)
如果萊特當時也有相關的概念,對自己的無浪漫傾向有基本的常識,即使情感互動的程度無法對等,也至少會試著去珍惜老喬付出的感情吧。
結 束 的 開 始
那年的情人節恰好是在平日,我們先在電話裡和對方互道節日愉快,並且計畫好週末再一起過,也免去和其他情侶擠訂餐廳的麻煩。為了表達對他以及對這段關係的誠意,我老早就先有心理準備,要在當週找一個空檔用心挑選禮物,還要附上手寫的卡片,來感謝他平日的照顧。
首先跳進我腦海的禮物選擇,就是送他最愛的影碟或唱片。
但無論是CD或是其他出版品,要說容易挑選也容易,但是說難也很難。一個人對於這類事物的喜好,其實頗為一翻兩瞪眼,更何況他和我一樣都是這類物事的宅宅,對於欲收藏之物出手向來快狠準,哪裡需要等待別人送上門。
不想這份心意有極高的機率不合對方的胃口,於是最後我選擇晃去百貨公司,在裡面飄盪了將近兩個小時,打破個人史上挑選禮物花費時間最久的紀錄。說到底,還是因為大學生其實買不起太貴的東西,但又希望禮物散發美好的質感,才會親手主導了這段焦慮迷航。
最後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走回多次直接跳過、賣最多玩具的樓層。牡羊座的他童心未泯,購物戰鬥力所剩無幾的我心想:「送可愛的東西總不會有錯了吧?!」我再次遊蕩在不同櫃位之間,最後終於鎖定一隻小巧可愛、樣貌親人的白色綿羊玩偶。除了價格合理之外,細節到位、質感也夠好,還讓我想到老喬可愛的自然捲!就決定讓它搭著卡片一起出場。
前 一 夜
對寫字或美勞這類活動沒有什麼信心的我,晚上回到家,先把禮物的主角包裝完成後,就要開始面對令我壓力山大的卡片。
壓力其實不在書寫的文思困頓,而是擔心不成行氣的醜字不得不走出去見人。字數失控或者執意加筆的一些個性塗鴉,也都有機會毀掉自己手邊唯一一張精心挑選的卡片,總之步步驚心。
雖然平常我對老喬的態度總是被動,反應也常常只比一般朋友多了少許親密,但內心其實對他充滿感謝。
他讓我體會到被愛是什麼感覺,也帶我經歷過許多有趣的事物,所以寫卡片的時候一點也不需苦思靈感。我的筆尖輕快地在紙面上飛舞,細數著他刻在我心中的回憶。轉眼之間,我那「無浪漫」的感性化為滿滿的文字,差一點就要延伸到卡片背面去。
告 辭
週末當天,一進到他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交換情人節禮物。我把前一晚全力以赴寫好的卡片,還有那隻連我自己都想要的綿羊玩偶放在一個精緻的小提袋裡交給他。他看到我這麼有心準備,一臉感動,笑得非常開心,也跑進房裡拿出他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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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花車特價CD。
那是一張原本躺在唱片行花車上的、天后瑪麗亞凱莉的《幸運手鍊》專輯。我是如何判斷的呢?因為標籤沒有撕(震驚)。 而且雖然價格已經被老喬用簽字筆撇掉,但是沒有完全覆蓋,超低價的數字看得一清二楚(二度震驚)。 他的表情故作鎮定,我的心情墜落谷底。那份禮物漫不經心的程度令我心碎,也踩踏了我對一段關係最重視的兩件事──「誠意」和「尊重」 。至今我依然覺得,兩個人的關係無論有多少困難,只要雙方還有足夠的誠意,而且能夠尊重彼此的感受,都有繼續走下去的條件。
壓抑著複雜的情緒,我們一起出發前往餐廳,準備享用情人節大餐。席間我雖然笑不太出來,但臉色也不至於陰沉。敏感的老喬稍微收斂了原本飛揚的表情,突然問我:「Where are we now?」
菜都還沒有上,這個問題讓我整個人當機了大概有十秒鐘。
「我覺得我們就到這裡吧。」我說。一說完我的眼淚就立刻潰堤,害老喬也跟著我一起哭。一旁的服務生站得直挺挺,眼神卻不時瞄過來,好奇這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提出分手的是我,卻沒禮貌地自顧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終 曲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當時分手的決斷很有勇氣。
「我們就到這裡吧。」當這句話從我口中脫出的瞬間,那些交往以來積累在體內深處的無名壓力和人情牽掛也同時煙消雲散。你知道嗎?老喬。事實就是,天生對於情愛的種種美麗無法參透的我,當時無論你對我曾經是好或是壞,我也沒有能力再給予你更多情感上的答覆。
回顧將近二十年前的這場分手,那張廉價荒唐的花車專輯,彷彿偉特塔羅裡的「死神」,象徵事情的終末,但也蘊藏另一個重生的契機。它讓我看見感情缺乏灌溉的結果,也打破了我們之間長期以來的混沌失衡── 一邊是純粹而不間斷的熱情,而另一邊則是充滿不確定、源於責任感的回應。最後讓我果斷決定收拾破碎的心情,主動往前踏出一步,帶給自己和對方當下都需要的「自由」。
我為自己當時對感情的無能為力感到不捨,也替老喬收不回的愛默哀。
只是我何其幸運,曾經擁有你對我的愛。
「我又單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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