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8/27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不妥》第三章

傅執遠今天過得不太清醒,就連接到了他已經快好幾個月沒有見面的媽媽,也表現出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他小時候爸爸去世了,和媽媽一起生活,媽媽是大學教授,為人處事稍顯嚴格,在學校習慣了的那一套,也容易代入家庭。
這使得傅執遠即便生活環境不算差,但一直過著很自律的生活。
他和媽媽的關係,在三年前一度差點決裂 -- 因為傅執遠出櫃了。
她第一反應是覺得兒子開玩笑,直到她看見傅執遠那張和自己過分相似的臉上,露出為難且有堅定的眼神時,一顆心才徹底落到了谷底。
甚至都沒有東西緩衝一下。
傅執遠媽媽喊他滾出去,說他不正經,說了很多這個讀書人一輩子都說不出口的話,傅執遠也的確離開了,去了C城工作。
他始終認為,欺騙更令他不安,他想有朝一日,能夠大大方方帶著自己的愛人,站在自己媽媽面前,告訴她,不用擔心。
母子關係冷卻了近一年,後來是媽媽子宮裡長了東西,要動手術,傅執遠請假回家陪了一個月,才緩和起來。
她躺在病床上,看著傅執遠悶不吭聲地忙前忙後,親情最終還是占了贏面,她在出院那天,坐在副駕駛上,對開車的兒子說:“找個對你好的。”
然後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媽媽在C城有自己的社交,當年她的好幾個老同學都在這邊生活,這是一個很宜居的城市,她在車上和傅執遠說起自己的安排,其中只有兩天是空的。
“兒子,你記得那一次我幫你報名的西伯利亞的交流會嗎?”
“嗯,記得。”
“哦,陳阿姨她也搬過來C城了,之前她就是那個交流會的榮譽主席呢,我明天中午約了她吃飯,你要不要去?”
傅執遠坐到沙發上,給他媽媽跑了一杯茶,電視裡在放抗美援朝的老電影,他媽媽很喜歡看。
“不了吧,我明天去一下公司,有個報告好像資料要調整。”傅執遠說。
“也行,對了,我看她那天微信群裡說,打算組織一次聚會呢,你們那個交流會,好幾個組員都從外國調派回來了,要是真的聚會啊,你得去。”
傅執遠愣了一下,他沒做聲,好在他媽媽被電影內容迷住,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說實話,他對於那一次交流的任何一種回憶,是抗拒的,更不要提去聚會了。
倒不是因為裡面有什麼的罪過他的人,更不是因為怕生,而是一件令他現在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的事 -- 在從西伯利亞回國前一晚,他喝得爛醉,被人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沒什麼,問題出在,他第二天清晨醒來,頭疼欲裂,全身難受,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卻又模糊有一點微妙的記憶。 直到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看到垃圾桶裡的一個避孕套,自己小腹上已經乾掉的,熟悉的液體,以及不知道是誰拆開的酒店的潤滑液。
那一刻的震驚,記憶猶新。
他迷迷糊糊和人做了愛,而卻不知道對方是誰,房間裡只剩下他,一絲其他男人的痕跡也沒有,身下還留下了一大片被人啃出來的傷,在洗手間的大鏡子前,觸目驚心,從鎖骨到前胸,甚至連腰側都有。
雙腿之間的肌肉痛得難受,他甚至都有些站不直。
大腦裡迅速過了一下有可能發生的事,最後傅執遠放棄了,畢竟交流會裡所有人,他能想起來的,看上去都太過於“直男”。
不敢細想,也不願細想。
下午的飛機回國,他來不及去糾結,只得匆匆洗個澡,收拾東西走人。
這一段詭異的經歷,從此就被封在了記憶的最深處,伴隨著四年裡不斷更新的機遇,慢慢變得模糊。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傅執遠收到了一條微信,是顧籌發來的。
-- 陳老師說有個聚會,你去嗎?
伴隨資訊的,還有一張郵件截圖,是發給交流會全體組員的,傅執遠那個郵箱不記得密碼,找回未果,因此沒有收到。
-- 不去了,我最近太忙。
傅執遠想了想,站在陽臺上,回掉了這條微信。
那頭沒有再回復什麼,他媽媽喊他下去花園散步,傅執遠把手機收好,走回了房間裡。
事實證明,傅執遠最近的確“諸事不順”。
單位的研究報告一直出錯,他查了很多次,還是查出了問題,具體提交不到三天,他每天都差不多一點才關電腦。
他媽媽年紀大了之後,還格外愛熱鬧,週末的時候,把幾個關係好的閨蜜叫到了家裡吃飯,其中就有交流會當年的榮譽會長 --陳老師。
一大桌子菜都是他媽媽做的,傅執遠打下手,站在廚房洗菜,陳老師走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遠真的是標緻,找女朋友了嗎?”
一句話,兩個人都愣了。
倒是傅執遠媽媽反應快,趕緊轉過身拿了一盆洗好的櫻桃給陳老師,笑著說:“哎呀,男孩子又不著急,先忙好事業。”
“哦對,小遠現在是在做能源的公司吧?”陳老師想起什麼,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頭。
“嗯,是,一家外資企業。”傅執遠擔心的“介紹物件”內容沒有繼續,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不巧了,我們這週末打算辦一次本地交流會,之前那個交流會的組員都有邀請,估計人不少,你也來啊。”陳老師說,“多認識點行業裡的前輩,總是好的。”
盛情難卻,傅執遠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天晚上,傅執遠躺在床上一直沒睡著。
他翻來覆去,腦子裡閃過很多,有林嘯之,有自己,有媽媽,還有四年前那一次莫名其妙的“際遇”。
突然,他想起顧籌來,那天他說不去聚會,如果明天又去,遇到了多少有些尷尬。傅執遠不喜歡尷尬的一切,他想了一下,從床邊拿起手機,在微信裡翻了翻,找到了顧籌的對話方塊。
-- 明天的聚會我還是去。
手機剛剛要放下,就進來了一通電話,是林嘯之打來的。
他們距離上一次分手後,已經很多天沒有聯繫,傅執遠看著閃爍的螢幕,林嘯之存在他通訊錄的頭像,還是倆人牽手的手部特寫,名字也是特別的備註。
他還沒來得及改,他忘了改。
電話想了很久,他從床上坐起來,咬了咬牙,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小遠?”很快,林嘯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久違的嗓音。
“什麼事?”傅執遠問。
“沒事。”林嘯之那邊很安靜,他應該是一個人在家,離開了父母,離開了他優越的工作和社交環境,才會想起密不可告人的自己,“想你了。”
傅執遠站在窗邊,今夜星光很好,並不適合與分手的前任打這種苦情電話。
“還有事嗎?”傅執遠問,他聲音輕了許多,內心極力讓自己平靜。
“小遠,你會原諒我嗎?”林嘯之又問,他應該是喝多了,說話語速變慢,和他平時講話的腔調截然不同,帶著一些可憐。
傅執遠清醒的腦子又迷糊了,他不懂林嘯之說的“原諒”是不是有什麼其他涵義。
“什麼意思?”他直接問道。
“我想見你,我來找你好不好?”
林嘯之在電話那頭可憐巴巴,他最會拿捏傅執遠,打蛇永遠打七寸,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他的“痛點”上。
傅執遠沒做聲,他看著窗外,挑遠望去,隱約能看到高架橋上的川流不息。
他感覺自己像坐在一個愚蠢透頂的蹺蹺板上,渴望著對面的人能夠和他保持平衡,哪怕有起伏,也至少不會讓他隨時一屁股落地。
但很可惜,不管是之前的男友,還是林嘯之,每一位都在離場時直接落地走人,傅執遠被默認沒有提前知情權,兩次都一屁股落到了地上,砸得生疼。
他很渴望被愛,像無數普通人一樣,除了喜歡男人,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異樣,就連在床上,他的需求和刺激點格外的“普通”。
其實他明白,就很多同性關係,是不存在什麼“道德觀念”的,更開放,更無所謂,大家都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在尋覓伴侶。
即便如此,傅執遠也依舊覺得,他想要保有一部分“自己”。
“以後不要打電話給我了。”傅執遠終於開口,“很噁心。”
說完他掛掉了電話,然後把林嘯之拖進了黑名單裡,很快,微信就彈出來消息,還是林嘯之,他也拉黑了微信。
傅執遠兩次為愛流淚是真的,但他想清楚了什麼,就會很決絕,也是真的。
等他終於要重新倒下去睡覺時,微信又響了,這一次不是林嘯之,是顧籌。
-- 聚會的酒店挺遠,快到開發區了,要不要一起過去?
-- 很遠嗎?
傅執遠睏意全無,他半靠在窗邊,和顧籌發微信,不知道為什麼,儘管他對顧籌印象不深刻,但卻沒有什麼排斥感,感覺是不難相處的人。
-- 嗯,從你家過去得兩個半小時吧。
--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
-- 上次不是一起拼車了?
傅執遠這才放下疑惑,顧籌最後發來一條。
-- 明天下午三點半我去接你吧,一起去,很晚了,睡了。
傅執遠沒來得及拒絕,他想了想,那種場合,大多數陌生人,有個伴一起去也沒那麼尷尬,那頭不再回復,他好奇心驅使,點開了顧籌的頭像,進入了他的朋友圈。
顧籌的朋友圈太少,一年就發幾條。
導致很容易就能拉到很久之前,傅執遠滑動了一下,就看到了四年前的照片。
看起來是從一個酒店餐廳的玻璃窗拍攝出去的,外頭很暗了,並看不清貝加爾湖畔,沒有什麼美景可言,說是任何一處地方都可以。
配的文字是:冷。
餐廳玻璃反光,可以看到裡面坐著的人,都是當時的組員,很快,傅執遠感覺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點開照片,放大,就看到了模糊的自己。
一個大圓桌子,他坐在右側,五官模糊,看不太清楚在幹嘛,旁邊還坐著其他人。
那一頓飯一共有三個大桌子,看起來顧籌站在其中兩個大圓桌中間,拍下來這張照片。
這種感覺多少有些奇妙,傅執遠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放下了手機,決定不再去想。
第二天顧籌準時就到了。
他停在了社區門外,傅執遠和他說了哪裡停車不會被抄牌,就換了衣服下去了。
看到那輛打雙閃的保時捷時,傅執遠愣了一下。
在他印象裡,顧籌年紀很輕,比自己應該小上好幾歲,平時打扮也不招搖,看不出會開這麼好的車。
他走過去,拉開了車門,顧籌朝他笑了笑。
“吃飯了嗎?”顧籌問,他遞給傅執遠一瓶巴黎水,這也讓傅執遠微微驚訝了一下,“喝點水吧。”
傅執遠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沒事,我喝不習慣氣泡水。”
舉著綠色瓶子的手頓了一下,懸在那邊,讓後把他塞回去。
“那趁著沒出發,去買瓶水吧。”顧籌說著就準備下車。
“沒事呀,我不渴。”傅執遠說。
“你嘴唇很乾,應該多喝水。”說完,顧籌就下了車。
傅執遠坐在車裡,看著顧籌走進旁邊小店的背影,覺得有些不解,他放下頭頂的鏡子,裡面照出自己的臉,嘴唇看起來的確很乾燥,透著乾燥的紅潤,抬起手摸了摸。
他始終覺得覺得,顧籌說不上來的“奇怪”,正常來說,不會有人這麼在意另一個人的嘴唇乾不乾燥的。
從車窗看過去,傅執遠能看到顧籌在結帳,他個子高,肩寬腿長,背影看起來很挺拔,旁邊有女高中生經過他,還會多看他幾眼。
顧籌是那種很招人的帥哥。
很快,買水的人就回來了,傅執遠收回視線,等他上了車。
“給。”依雲礦泉水,其實也略顯“浮誇”。
“謝謝。”傅執遠不再說什麼,接過來,放到了手上,水有些涼。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霧霾有些嚴重,天空灰濛濛的。
傅執遠在想,他應該說一些什麼,來化解此刻的尷尬,畢竟導航顯示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到,沉默可不是好辦法。
“你後來也從事了能源方面的工作嗎?”傅執遠想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嗯,是啊。”顧籌點了點頭,然後左拐,他開車很瀟灑。
話到這裡,又接不下去了,傅執遠微微皺起眉頭,露出為難的神情。
前面的車開始多起來,雲層也開始越來越厚了。
“你後來還參加過交流會嗎?聽說他們後來去巴西辦了一次。”顧籌問。
“沒有。”傅執遠說,“後來我轉正,太忙了,沒有那麼長的假期。”
“我也沒有。”顧籌笑了笑,他的聲音很低沉,有些打趣地,“那一次我們怎麼沒加個聯繫方式呢,也不至於……”
“也不至於?”傅執遠問,他微微側過頭,看向顧籌。
這個紅燈很長,他們要拐彎,前面排了十幾輛車。
顧籌也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隨機轉過頭去,說:“沒什麼。”
一路上沒有再有什麼營養話題,傅執遠心情依舊算不上很雀躍,因為昨晚那通電話。
而顧籌本身就話少,他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只不過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車快到的時候,他們倆有過一次肌膚接觸,傅執遠去拿礦泉水,恰好顧籌也準備去拿,他目視前方,沒有主意,手掌蓋住了傅執遠的一半手背。
顧籌的手很大,幾乎可以把傅執遠的手給完全包住。
兩個人都很快鬆開。
傅執遠反應比較快,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車,拿起顧籌的水,擰開了蓋子,遞了過去:“喝吧。”
顧籌頓了一下,接過水瓶。
“你好好開車。”傅執遠又說。
顧籌點了點頭,喝了很多水,看起來似乎水很好喝,他咧起嘴笑了笑,露出一個很有趣的弧度。
聚會很普通。
其實這裡的人,除了顧籌和傅執遠之外,大家也都保持著一些聯繫,畢竟組裡就他們倆是小年輕,其他都上了一些歲數,自然而然話題也多一些。
他們倆到的時候,人還沒有來齊,湖畔酒店的包廂,三個大桌子,面對城中湖。
顧籌和傅執遠被拉著到處打招呼,有記得他們的,也有不記得的,最後陳老師走了過來,親切地拍了拍傅執遠。
“小遠來了啊。”她笑著說,又轉向旁邊的顧籌,“小顧你也來了,之前聽你爸爸說,不是說要去西班牙分公司嗎?”
看起來她好像和他們家很熟。
“嗯,年後可能要去一段時間。”顧籌點了點頭,說道。
“挺好的啊,出去磨練一下,回來就能接手你爸爸的位置了。”陳老師笑眯眯地說道,“有女朋友了嗎?”
顧籌一愣,飛快看了一眼旁邊的傅執遠,他似乎沒聽到,在吃一塊服務員端過來的小蛋糕,大概怕掉落在地毯上,他吃得很認真。
“沒呢,還早。”
另一頭有人喊陳老師,她轉過身,就過去招呼了。顧籌看向旁邊的傅執遠,他一隻手接在下巴附近,一隻手捏著小蛋糕,正在細嚼慢嚥。
顧籌覺得傅執遠吃這類的東西的樣子,有些過分可愛,不是很適合在公開場合露出。
“好吃?”他問。
“還可以啊,我餓了。”傅執遠看了他一眼,腮幫子裡還包著沒有咬下去的蛋糕,含糊不清地說道。
“你不是吃了午飯?”
“沒吃飽,我媽媽燒煮飯不好吃。”傅執遠輕聲說,“每次都不放味精也不放什麼鹽,說會致癌。”
他嘴裡含著蛋糕輕聲“抱怨”自己的媽媽的樣子,讓顧籌再次想笑,他抿緊了嘴唇,就這樣看著傅執遠。
“一會兒還有很多菜,你少吃點這種東西吧。”顧籌好心提醒。
“沒事。”傅執遠終於吃完了那塊小蛋糕,用紙巾擦了擦嘴,“甜食在另外一個胃。”
顧籌愣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個餐廳是陳老師特地選的,她找了很久,說這個地方很像四年前貝加爾湖畔餐廳,只可惜這裡不是西伯利亞了。
說的時候,大家都笑了,沒開餐之前,很多人都移動了座位,開始酗酒。
顧籌被喊去了其中一個師姐那邊,再回來的時候,自己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人,在和傅執遠聊天。
他想了想沒有走過去,這時候外頭天色還是很暗,湖面顯得過分的平靜,他站到兩個桌子中間,看著外頭。
這裡的冬天,比西比利亞暖和太多了,景色卻沒有那麼好看。
顧籌掏出了手機,對著整片玻璃外頭。
來和傅執遠聊天的,是一個學長,他們研究生是一個學校讀的,有說過幾句話,沒聊幾句,他就出去接電話,傅執遠旁邊的座位又空了。
他想起顧籌來,抬起頭找了一下,就看到他正舉著手機,站在兩個桌子中間,對準了外頭在拍照。
今天陽光不燦爛,沒有什麼反射光,玻璃能透出這一個包廂裡的景色。
傅執遠把視線也看向窗外,又放到顧籌背影上,他想起了那張四年前自己也“出鏡”的照片,裡面反射出來的人,比外頭的湖,更顯眼。
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但很快,就被走回座位的繼續找他聊天的學長給打斷了。
吃過飯後,大家提議去唱歌,傅執遠周日要加班,他不打算去,顧籌也說自己不去,兩個人加了交流會的群,就去了停車場。
顧籌沒有喝酒,傅執遠喝了幾口,但不多,他們倆都算清醒。
外頭的風吹一吹,傅執遠覺得腦子更清醒了,他拉了拉外套的領子,把下巴藏進去,媽媽發來微信,他拿出來回復,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走路。
突然,他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個什麼東西,猛地抬起頭,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顧籌面無表情的臉。
顧籌站在車門前,正對著他,傅執遠幾乎是像“投懷送抱”一樣,貼到了他身上。
“走路不要玩手機,差點撞到車門。”說完,顧籌讓了讓,從副駕駛車門前走開,傅執遠也趕緊退了兩步,把手機收回了口袋,說了一句謝謝。
剛剛和顧籌近距離接觸時,他的呼吸噴在傅執遠的臉上,散發著灼熱的曖昧,儘管就那麼幾秒,也讓傅執遠內心重燃起那股“微妙感”。
上了車之後,顧籌突然問他:“你吃飽了嗎?”
“嗯?”傅執遠不明所以,剛剛他吃了很多。
“不是說家裡飯菜不好吃,你要不要順道去買點什麼回家,明天吃。”顧籌說,然後發動了汽車,“我表妹說有個麵包房的可頌很好吃。”
傅執遠側過身子,在汽車的閱讀燈中,看向顧籌。
“怎麼?”顧籌準備開出車位,他瞟了一眼傅執遠,問道。
傅執遠依舊看著他,眼底透著濕潤的光芒,他有一雙尤其好看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直勾勾地。
“看我幹嘛?”顧籌把車又停下,這個停車場沒有人進出,所以他停得很隨意。他側過身子,同樣看著傅執遠,詢問他。
“沒事。”過了一會兒,傅執遠開口說道,他笑了笑,眼睛眯了一下,又舒展開來,看起來是真的沒有什麼,“麵包我不愛吃,直接回家吧。”
“好。”顧籌也不再追究,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事實上,傅執遠有那麼一刻,想要問顧籌:“那天晚上是不是你?”的。
但他終究還是問不出口,內心的猜測是一回事,真的到了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而更重要的是,不管顧籌“是”或者“不是”,他對於自己,都是很曖昧的。
傅執遠已經談過三次戀愛,二十好幾歲,長著一張如此招搖過市的臉,是不存在感知不到別人的好感,他的人生中接受過最多的,大概就是他人的好感和喜歡了。
車開上了夜晚的告訴,旁邊亮著燈,高高的隔音板林立。
“你平時都幹嘛?”顧籌問,他看起來心情很好。
“不幹嘛。”傅執遠說。
“哦,我有兩張莫内畫展的票,你要去嗎?”顧籌說,接著又補了一句,“我表妹,就你那天見過的,鴿了我。”
顧籌很好,長得英俊帥氣,舉手投足很體面,看起來陽光瀟灑,還和自己算是半個同行,儘管他小自己四歲,涉世未深,但也已經足夠優秀了。
最重要的是,他明顯對自己充滿了好感,赤裸裸地,本人都不一定把握了力度的好感。
傅執遠不是傻子,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你沒興趣就算了,沒事。”顧籌看他不說話,說道。
“好,一起去。”傅執遠過了半晌,輕聲回答道。
人類的自私,永遠都難以進化掉,傅執遠也不例外。
他並不想和顧籌這種小男生發生什麼情感關係,畢竟他太害怕不穩定性了,可他也的確“貪戀”和顧籌呆在一起時,能夠讓他短暫忘掉很多煩惱的放鬆。
比如顧籌會記得他的一句玩笑,在過了好幾個小時後,回一句玩笑。
“你下午說甜食在另一個胃,你是牛嗎?”
儘管這個玩笑並不怎麼有水準,但傅執遠還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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