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母親的女孩

年紀越大，越相信生命中發生的每件事，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只是那天，天意特別篤定。

自麵包店開門作生意以來，基於麵包師的意願，麵包店在宣傳上，一直走我佛慈悲的低調路線，就是——你不用管我的名，也毋須知道我在哪裡，有緣咱們自會相見這種。

是以我放下愛寫故事的筆，不說人，僅日日在粉專上公告本日有無營業與出爐品項，與麵包有緣的人，自會看到來帶它回家。

但那天，天意寫好劇本，力透紙背，以不容反抗的力道丟到我倆頭上，叫我們一反常態的演出。

先是麵包師福至心靈。在我要跨上機車後座，同他一起進去林道看瀑布納涼時，突然說：「妳去拿名片，我們去林道發名片。」

蛤？會有人嗎？

林道全長約10公里，前半段路況不錯，車子可行，只是路面不寬，若遇會車得特別小心，一般人通常以2公里處的瀑布為終點，看了瀑布玩了水後便折返。麵包店正好位於林道入口處，地利之便，我和麵包師一天至少進去一趟。

不過知道這個林道還會來走的人並不多，基本上都是附近住戶，有兩三位每天會固定走林道運動，從入口處到瀑布來回4公里。我和麵包師四體不勤，都以機車代步。

拿了名片出發，麵包師一路風馳電掣，以參加摩托車越野賽的規格，向林道致敬。只是路都騎過一半，仍然半個人也沒瞧見。一直到快抵達瀑布了，才看見前方一個路面變寬的轉彎處，有輛車停在那裡。

有人！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遇見了。

果然，騎過彎，見林道上有兩個年輕女孩正在玩滑板。真的年輕，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五。一個長髮，一個短髮，皆俏麗活潑。

我們上前打招呼，遞上名片。麵包店的名片也很低調，除了一列長長的店名外，只最底下以視力沒2.0絕對看不清的字型大小，寫著吐司、歐包、音樂、禪卡八個字。

我們告訴她們，在林道入口轉角處，有一間被深綠色薜荔圍牆遮掩住的老房子，我們在裡頭做麵包，待會她們從林道出來時，可以過來看看。

兩人點頭說好，我和麵包師繼續往前，到瀑布下的水潭玩了會水後，便打道回府。

半小時後，兩個女孩果真尋來麵包店。

進了門，長髮那位開門見山直接問，禪卡是什麼？塔羅牌嗎？可以算命嗎？

我沒料到她們是直奔禪卡來的。

做為一家麵包店該有的專業模樣，我其實不太主動跟客人介紹禪卡占卜，想說等我計劃中三年後將麵包店轉型成藝術與教學空間後，再來發展這部份。

所以，只有拿到名片的人，才會看到禪卡兩個字。天意。

再想想，也是，對年輕孩來說，塔羅牌、占卜應該比吐司吸引人。

我大概介紹了下，長髮女孩——我們叫她小麗好了。她化了淡妝，皮膚白晳，瓜子臉，睫毛長長，鼻嘴小小，真的俏麗。

小麗說她想算禪卡，於是我領她到客廳另闢一室，短髮女孩則留在廚房和麵包師聊天。

我問她要算什麼，她不假思索說健康，把我嚇了一跳。

不怪我驚訝，年輕女生開口說想算健康的，我還是頭一回遇到。正常來說，二十幾歲的女孩子，要嘛期待愛情中，要嘛正在一顆心患得患失的熱戀中，算命占卜，九成九開口都問愛情，另外那百分之一是詢工作，社會新鮮人嘛，前途需要指引。詢問健康的，實在少見。我心裡納悶，但當然不會說出口。

我請她靜下心來，洗牌，默想問題，然後，抽出五張牌。

將牌一張一張翻開後，我的心又震了下，還真有問題！我問她——

「妳最近身體是不是有什麼狀況，是工作太累還是……？」

其實牌面顯示的意思，遠比我說的情況嚴重，不僅僅是身體累這麼簡單，牌卡直陳小麗的身體遭遇相當大的變故， 讓她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我看她氣色，實在不像生了大病，這才說的保守。

聽我詢問，小麗也沒隱瞞，說她前不久剛動完手術，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