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班的下場「一槍斃命」（上）

英雄本色II在紐約

吳宇森導演在紐約市拍「英雄本色II」，我去探班；景點是紐約港某廢棄船塢。船塢的範圍大，攝影指導法蘭克‧普林茲（Frank Printzi；李安 NYU 的同學）逮住機會一顯身手，在關鍵點設置了兩支強燈，全場充塞著陰森森藍紫色的光影。他把我帶到攝影機後面解說：汽車迎面疾駛過來，撞翻一個人，沿著軌道朝上衝，卡住，駕駛跳車逃命，埋伏好的殺手開槍追殺。Frank 得意的說：「你看這燈光構圖怎麼樣？！」

老吳拍動作片的難度要求高，忙了幾個鐘頭才開始拍第一個鏡頭，一聲 action：龐大的車頭幾乎撞到特技演員，他猛然躍起來做360度的翻身落地，龍四爺落荒而走，槍聲不斷。導演高聲喊卡！過程刺激，全體攝製組人員齊聲鼓掌。

吳宇森不滿意，在船塢踱步，聽他說這個鏡頭有好幾處配合的不對，機位也需要調整——。

「今天晚上不順利，」老吳說：「你留下來陪我拍通宵。」

熬到深夜三點，我向他告假：「下次陪你拍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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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聖誕夜香港「電影工作室」晚宴，席間吳宇森導演對我說：

「明年要去紐約拍英雄本色第二集的一段戲，還沒有在美國拍過電影，你是地頭蛇，一定要幫忙。」

沒得說，我在美國混了二十多年，小小電影公司位於紐約市蘇活區，隨時候教。之後每個人都喝多了，言談語無倫次起來，老吳重複說他導演的「英雄本色I」中某段台詞，這部電影當時非常之紅。

樂隊響起，梅艷芳、張國榮即興在台上輪流表演，唱作精彩，大家紛紛下場隨著歌聲扭扭跳跳，群魔亂舞。吳夫人牛嫂也在舞池中跳的帶勁，老吳哪裡去了？牛嫂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吳大導不勝酒力，早已入睡多時。

香港電影界的哥們兒辦事不蹉跎，開春不久「英雄本色II」攝製組到了紐約。忙忙亂亂的幫著他們張羅了一陣子，我推薦了攝影指導法蘭克‧普林茲，這小子才華四溢，那時還沒有成大名，要價不高，二人合作愉快。

「英雄本色II」是一部大預算製作，網羅了周潤發、張國榮、狄龍等人主演，都是最具票房號召力的香港大卡。故事大要：警方懷疑退隱江湖的龍四（石天飾）暗中指揮偽鈔集團，派宋字豪（狄龍飾）、宋子傑（張國榮飾）兄弟調查。其實是龍四昔日手下高英培（關山）在操弄，高某派人暗殺他的老上司，龍四逃亡到紐約投靠舊友。殺手越洋而來，龍四老友為他擋子彈送命。「英雄本色I」中壯烈成仁的英雄阿Mark，有孿生兄弟阿Ken（周潤發飾）見義勇為，救助落難的龍四，二人同返香港復仇。雙方鬥智鬥力，驚恐血淋淋的槍擊場面不斷。宋子傑孤身偷取犯罪證據遇襲犧牲。最後眾人齊心闖高府，一番苦戰，終於擊斃元凶。

動作片是電影界的獨門學問；講求節奏抓得準，簡單明快，切忌拖泥帶水。表演傾向於「濃重」，情緒立即到位；打鬥場面的設計詳盡精確，經常採用多機拍攝；事後剪接工作繁重，精雕細琢，務求達到驚心動魄的效果。世間的動作片粉絲多到數不清，行家比比皆是，製作中有任何「穿幫」之處都逃不過他們的法眼。吳宇森曾是動作片大師張徹的副導演，導過好幾部電影了，他執導的「英雄本色I」影評極佳票房亮麗，老吳穩健的矗立了他在動作電影領域的顯赫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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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帶著幾箱飲料去Brooklyn某小教堂探班，他們要在那裡拍一整天。老吳迎面走過來，臉有點臭。怎麼啦？

「一個演員今天來不了！」老吳嘟囔著：「副導說那人嫌戲太少，紐約的華人演員也這麼大牌？」

美國的亞裔演員基本上沒戲演，居然耍大牌？老吳抬起頭來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立即決定：「那麼就由你來吧！」從何說起？我是來探班的。

救場如救火，這是行規。不由分說換衣服化妝，在我的兩隻手臂貼上刺青標記；場記遞給我三頁劇本，簡單告訴我今天這幾場戲是什麼，等一下導演再來同你「傾解」（粵語：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