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谷的人 S1E4 親愛的爸爸-每天都要過父親節
以下是KKbox 節目【出谷的人】文稿整理，有興趣的人可以去以下連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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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畫設計：黃楚甯
大家晚安，我是Yuri這是一個分享台灣原住民族音樂跟歷史的節目，上一集，我們介紹了三首排灣族的情歌對唱文化，那這一集想要跟各位談談原住民歌手透過音樂想對爸爸說的話。
上週是父親節，那我特地把寫給父親的內容留到現在主要是因為想要延續感謝父親的氛圍，所以呢，現在就正式來進入今天的父親特輯。
我們第一集的時候有介紹過張惠妹的彩虹，那我們今天再把時間往前推一點，到張惠妹這個名字舉世聞名之前。1972年，張惠妹出生，在家裡排行第七個，20歲那年，他離開台東到台北，在父親的期望下參加了台視五燈獎節目，第一次就衛冕到四度五關，但後來因為感冒狀況不好唱錯歌詞與搶拍，慘遭淘汰。本想放棄的她，在父親的一句話：「你唱得比他們好，為什麼你不去參加比賽拿個冠軍回來呢？」在生病的父親鼓勵之下，張惠妹再度踏上征途，然而，在張惠妹比賽過程中，父親病逝，張惠妹在同年挑戰成功，然父親只能在天上與他共享榮耀。這段真實的故事，被改寫在同為大巴六九部落族人的文學家巴代所寫的《野韻》小說中，小說中的視角，其實是以張惠妹的母親為主體去敘述卑南族人從日治到中華民國時期的歷史變遷，以及大巴六九部落在這個歷史洪流當中的變化，而在這個小說當中，我們甚至能夠看到我們前面有介紹過的張惠妹的妹妹「張惠春」的影子。野韻的第212頁婚姻一章中，就有族人鼓勵惠春去當歌星啊或著去拍牙膏廣告，而他們言談間，也預示了這個家族裡面一定要有一個人成為明星。那大家如果對這個專輯有的就這個小說有興趣的話，那大家也可以去找來閱讀。
而今天我們要介紹的歌曲是來自2009年阿密特意識專輯當中的掉了這首歌。掉了這首歌的詞曲是來自於青峰，因為青峰他知道了張惠妹父親過世的遺憾時，他便為張惠妹創作了這首歌，也用張惠妹人生中這麼重要的事件為阿密特意識專輯定錨，在掉了這首歌，整首歌曲是想傳達，在我們面臨失去摯愛親人的時刻，會有一種東西掉了的感覺。就像開著的玫瑰，找不到掉落的花蕊、微弱的風箏再沒有藍天去飛。所以笑也掉了，眼淚也掉了，所有的表情都掉了。描述我們面對摯愛親人離世時，那種由內而外瓦解的痛苦。在聽這首歌的時候，我覺得最精準的是，最深的哀傷其實是沒有情緒的，當意識到自己失去的瞬間，所有的感受都被抽離，就像自己的存在也將消失，無止盡的寂寞與空洞把人的靈魂剝離，只剩一個空殼處在這個親人離開的世界。
讓我們沈浸在這樣的情緒當中，聽聽看這首來自2009年阿密特意識專輯當中的《掉了》。
聽完了這首掉了之後，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什麼感覺？是不是瞬間有一種想要跟父親好好溝通，好好說話的衝動呢？如果有的話，你先把 Podcast 關掉好了。你就趕快去跟你爸爸說，你很想念他的跟愛他這樣。那還沒有關掉的人可以聽完這段再去也Ok。剛剛我們播完了掉了之後，我想要分享一個伏筆，掉了這首歌是在阿密特意識專輯裡面的第四首，那在專輯的尾端第十首，阿密特唱起了陪伴她長大的，來自大巴六九的歌曲-給親人、來唱歌吧、等待豐收的父親。歌曲中等待豐收的父親歌詞意思是，父親出外打獵了，小孩在森林的入口等待著，看著瀑布潺潺流下，突然聽見狗的叫聲，那是父親回來了。我相信，不管是阿密特、還是張惠妹，都深深相信著，用力唱著歌的自己，就是父親最喜歡的樣子，而總有一天，在世界的盡頭，她會帶著歌與短暫分離之後發生的故事，迎接深愛的父親。
剛剛講到了打獵的父親，其實呢，狩獵文化在不同的原住民族群之間，都是對原住民族男性來說相當重要的技能，因此望著父輩上山下海狩獵，或著透過言傳與其學習山林海洋的智慧，是許多年輕的族人心中的父輩形象。而我認為父親節一直以來，都不只是屬於爸爸的節日，所以下一首歌，是一首送給祖父的歌。這首歌是來自馬詠恩與農男樂團的腳印，這首歌來自一個年輕的原住民創作人的反思與懸問，作為失根的一代，我要怎麼介紹我自己的文化，而我又要如何讓這個世界認識我的族群？在進行創作的時候，我們同時也面對了一個很深刻的問題，那就是我有足夠認識我自己嗎？所以呢很多人都會透過追尋傳統文化的方式去了解自己的根在哪裡。
農男樂團的主唱馬詠恩也是這樣子，他來自花蓮的馬遠部落，那是一個在山裡的布農族部落，有著非常非常清澈的溪流與美麗的巨石，馬詠恩很早就開始進行文化的尋根與創作，因此他也遇到了上述的如何認識自己的議題，所以他隨著他的阿公上山去打獵，然候他們第一次去打獵的時候，竟然沒有打到任何的獵物。在他震驚的時候，他卻發現他的阿公並沒有很在意五天的狩獵過程沒有打到任何一隻獵物，反而是很認真的告訴他，怎麼認識這座森林、如何理解林相及樹、哪裡是傳統領域等。在一個坍方區，他的阿公回頭跟他說：接下來的路很危險，阿公會走在前面，幫你做記號。而他的阿公真的走在他前面而且把腳印踩得很深，他就踏在他阿公指引的腳印上，穩健地走著不會跌倒。
所以在等下會聽到的腳印歌詞裡，就聽到「看著你的腳步 你踩過的泥土。這崎嶇的山路 走的好辛苦。因妳留下腳印 我們才有幸福，我一步一步一步走向歸家路。」
這一段真的很美麗，因為我們所有的孩子，其實都是跟著長輩的腳印成長的，而那個腳印，不論是指引我們成長或是找尋文化的根，都是長輩以生命的重量守護我們的證據，而我們也在這樣的守護下努力成長著。
接下來，就讓我們先來聽聽看這首《腳印》，來自馬詠恩與農男樂團2017年的首張專輯看月亮。
如果大家有聽前面的神話專題的話，是不是開始理解為什麼這張專輯叫做看月亮了？像彩虹之餘泛紋面族群一樣，月亮對於布農族來說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精神象徵。那這張看月亮專輯獲得了2017年最佳原住民語專輯跟最佳原住民語歌手獎的入圍，而馬詠恩並不只在音樂創作上積極地走回家，更重要的其實是他自己在部落的生活，這裡就要提到馬遠部落的歷史。
1930年，面對日本殖民政府，所有的原住民族社群都有過反抗的歷史，布農族發動的內本鹿事件、大分事件都是規模相當大的抗日事件，布農族強烈的抗日意念也加劇了日本殖民政府進行集團移住政策的決心。集團移住政策簡單來說就是強迫居住在深山的原住民社群搬遷到附近有駐在所的平地，馬遠部落也在1930年從南投信義的丹大社，被迫移居到現在的花蓮萬榮鄉。而馬詠恩在馬遠部落出生長大，聽了許多80歲以上的部落長者不要忘記舊社的叮囑，2018年，布農族丹社群返鄉尋根隊在民間、官方協力之下，開始了長達十天的歸途，從馬遠部落一路直上中央山脈，順著古道回到了祖先的家，在舊社的石板屋之前，族人拿出準備好的酒，與祖先共飲。這一份從阿公傳承的愛，馬詠恩現在也是能夠踏出厚厚腳印走在前面領導族人的前輩了。我想，這一定是回報阿公最好的禮物吧。
接著，我想介紹直系血親之外的，部落裡的父親。這是什麼意思呢？讓我先來分享一個小故事，我常常跟我的朋友說，全國哥姐制很像是我接觸到的原住民社會共識，在認識朋友的時候，我自己會先確認對方的年紀，對方到底是哥姐還是弟妹，這不只影響了稱謂，更影響了我們相處時的狀況，在原住民的社群裡面是相當重視年齡的，因為年紀大的人他不只在社群中擔負更重要的責任，通常他也更加熟悉社群的知識與文化。所以下一次如果你被喊做是哥姐的時候，先不要生氣想說他怎麼愛強調我的年紀，有可能他是因為覺得你是承擔了更多責任且可以依靠的對象才會這樣講。那我自己除了全國哥姐制之外，還加碼了全國Tama Bayi制，就是我視所有接觸到的原住民長者是自己的阿公阿嬤，我身邊也有很多年輕世代是這個信念的實踐者，因為這群長輩他們不只在文化上守護了我們的根，更多的時候，他們還以他們的身體及生命吸納了殖民過程的傷痕，無私地留給我們這一代一個平安健康長大的空間。
那種無私，是長輩會主動幫忙照顧部落的孩子，我的田野工作裡常常聽 到很多動聽的故事，例如老的織女會願意把家傳的織布機傳給沒有血緣的年輕織女，只要這個織女願意繼續讓織布的文化與智慧活下去。或是獵人帶著沒有血緣的年輕男孩上山，並且帶領他到家族的獵場，並且在山上引導與保護他。
最後一首歌，也講述了這樣的故事，是來自一好.屴夯的2021御風而行專輯的大小獵人。講述了一個小獵人一好，跟著部落的老獵人巴紹學習狩獵知識，並且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太魯閣族男人的故事。這首歌的故事真的很可愛，講著小獵人一好從小一直關注著老獵人的動態，在他身邊跑來跑去想要學習，甚至偷偷跟老獵人上山，看見老獵人精湛的技術。有一天，他終於等到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老獵人終於來他家叫他一起去打獵，但因為他沒有山刀的關係，所以小獵人興奮地衝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甚至學著老獵人不穿鞋上山。老獵人笑著對他說：走吧，我帶你上山吧。
在最後分享這首歌，其實我想說的是，血親這件事其實並不一定那麼重要，任何一個給我們愛的長輩，陪伴我們成長的人，都可以是我們的父親與母親，也值得我們的愛，所以我們最後來聽聽看這首來自一好.屴夯的2021御風而行專輯的大小獵人。
聽完了今天的三首歌，第一開始我們聽到的是來自阿密特意識專輯的掉了，看見掉了之後燦發的思念。第二首歌來自馬詠恩與農男樂團的腳印，看見馬詠恩將阿公傳承下來的文化故事，不只轉化在音樂上得到成就，也在社會運動中帶著年輕世代重返了丹大社。第三首歌，我們聽見了來自一好.屴好的大小獵人，看見無私的長輩引領著族群的晚輩走上獵場、成為獵人、也成為真正的男人。
今天的這一集，不知道有沒有讓大家想趕快去跟爸爸或阿公或是其他長輩說出你的感謝與愛，快點，在父親節之後再說一次，應該會讓長輩有一種賺到的感覺XD
那今天我的這一集，其實是要送給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漢人，但卻是我走這條路的最強後援與動力，所以我想感謝我的爸爸當初跨越了兩個世界，生下了我，又全力支持我成為Yuri Yuko，所以今天的贊助商就改為【詩常】贊助，因為這是我的最大贊助商。
那下一集呢，我們會介紹的是原住民族寫給孩子的歌曲，所以我會介紹幾首童謠，介紹不同的族群的教養文化這件事情，如果大家還喜歡這個節目，歡迎大家訂閱本節目。最後也感謝本集節目的贊助商，詩常贊助撥出，我是yuriyuko,出谷的人們，我們下週見囉
[1] 張惠妹叱吒歌壇 是因為聽這些歌長大cna.com.tw/news/firstnews/201503205024.aspx [2] 〔歌詞］ 阿密特/掉了https://peifen1011.pixnet.net/blog/post/202027787 [3] 台灣流行音樂維基館-張惠妹http://www.tpmw.org.tw/index.php/%E5%BC%B5%E6%83%A0%E5%A6%B9 [4] 金曲布農之音 在不同海拔高度 練習老人家當年的呼吸https://e-info.org.tw/node/224787 [5] 重返丹大社 橫跨中央山脈尋根故鄉https://insight.ipcf.org.tw/article/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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