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上什麼?他沒有說。然而在葬禮上,當埃米爾再次見到謝伊時,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羅瑟琳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如果蘭德爾可以被稱為瘋子,那謝伊就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在那個漂亮的皮囊之下是毫無人性可言,渴求著鮮血、追求本能的兩腳動物。
她說,謝伊從來就不愛她,無論是作為女兒還是工具。他愛的永遠只有蘭德爾.卡迪諾,儘管他從來都不承認這點。
「埃米爾,總有一天,我會被我親愛的父親謝伊.維諾曼給撕碎,」說這話時的羅瑟琳笑的比以往都還要明艷動人,「屆時,我將不再愛他。」
勾起的尾音像把一切都說的輕巧。
這也是埃米爾最後一次看見他既是哭又是笑、既是笑又是哭的將自己最為真實、脆弱的一面在他面前血淋淋的剖開。
謝伊確實如羅瑟琳所說的更加瘋狂。
當謝伊拖著「那個東西」走過中央的走道時,那個東西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淺不一的血痕,遠遠看上去就像新娘的裙擺,又像他走過的地方開出了成片的嬰粟。
「埃米爾,我沒有來的太遲吧?」他的臉上還沾著血,嘴卻大咧咧的笑著,像年輕時的放蕩不羈,「噗哧,這是什麼?⋯⋯神父嗎?你居然替蘭德請了神父?你們父子倆什麼時開始相信世界上有神了?」
蘭德爾是不信神的,他同樣也不信,但此時此刻他仍然斂起笑容,朝著神父撫著自己的胸,微微的欠身後說道:「希望沒打擾到您神聖的儀式,神父(Father)。」
神父怔忡的看著他,片刻低頭看了一眼他腳邊的「那個東西」,驚恐的退了幾步,將手上的聖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退到階梯邊緣,才發現身後已經無路可退。
維諾曼家的人已經將狹小的走道填滿。
埃米爾低頭看向階梯下的眾人,目光所及之處,有幾張熟悉的老面孔。逡巡了一圈以後,埃米爾將視線重新落在謝伊的臉上,彼時謝伊才朝著他高舉起手上的「東西」說道:「我依約將一切悉數奉上。」
他怔忡的看了他一眼,再將目光掃過階梯下那些被高舉起來的「東西」。阿列克謝、阿納托利、瓦西里、弗拉基米爾、根納季、伊戈爾,最後是謝爾蓋。那些曾經縱橫黑市、叱咤風雲的米拉托斯家的大人物們,如今都成了一群喪家之犬和待宰的羔羊。
他的目光再落向謝伊手上的東西,過了一會兒才從黑色雜亂的毛髮間,認出一對熟悉的藍眼睛。只是此時那雙眼睛不再明亮,像是一對陷落在陰影中的拉長石般黯淡無光。
「埃米爾,你應該不介意在蘭德下葬之前--」謝伊勾著嘴角,眼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由我來繼續主持葬禮對吧?」
埃米爾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的神父,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介意了,你也同意這點對吧,亞薩神父?」
「當、當然,」亞薩神父顫抖著嘴唇,吱吱嗚嗚的說道:「神會寬恕您、您的罪的,先生。」
神當然會寬恕他們的罪,因為他們很快就要去見祂老人家了。
埃米爾摸了摸胸口,掏出了一個煙盒,從裡頭挑了一支雪茄叼在嘴上以後,轉頭吩咐了屬下將亞薩神父帶到休息室,這才一邊掏出打火機點燃雪茄,一邊走下樓梯,選了第一排靠中央走道的位置坐下。
「蘭德,我那可憐的父親,應該會很樂意由您主持葬禮的,維諾曼先生。」埃米爾撢去菸頭上的煙灰,抬頭看向站在彩色玻璃前的謝伊,玻璃上的色彩透過光撒落在他身上。他曾經看過他年輕時的照片,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謝伊是年輕時的謝伊,或許連他都要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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