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
當他叫喚他時,他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朝著他揮了揮手說道:「哟。」
謝伊將皮箱擱在碼頭,並脫下皮鞋和襪子,赤裸著腳走到他身邊,剛走近男人就將釣竿插進旁邊的石縫當中,張開手來迎接他。他有些不情不願的彎下腰和他用力的抱了一下問道:「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跑來這裡渡假?」
蘭德爾想了一下才回應他:「米爾那小子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父子兩一樣習慣將話說的不清不楚。
「我不是來渡假的,」他將盤麻的腿放下,朝著他笑了一笑,「卡迪諾家有埃米爾就夠了。」
謝伊過了一、兩分鐘的時間才搞懂他的意思,他放開環抱著他的雙手,起身打量著蘭德爾的眉眼,確實是那個曾經和他背對背殺出謝爾蓋宅邸的蘭德爾.卡迪諾,但歲月是在什麼時候在他的眼尾留下了痕跡的呢?
--他以為他永遠不會老。
「所以我們的蘭德要回家了嗎?」
蘭德爾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農村長大、尋常不過的老傢伙,連鮮少笑起來的模樣都比以往親切許多,看上去既沒有卡迪諾家聞風喪膽的家主的狠勁,也不像過去那個清醒的瘋子。
「是的、是的,我親愛的謝伊。」他說,「你何時要回家呢?年輕的小伙子。」
「再等等吧,」謝伊想了一下,「我會想你的,蘭德爾.卡迪諾。」
「我也是,」蘭德爾笑了一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釣竿和水桶,轉身往沙灘上走去,途中順道替謝伊拿了那個擱在棧板碼頭上的皮箱,「你打算待到什麼時候呢?」
他不曉得他問的是在這個島上待多久,還是多久從維諾曼家主的位置退下來,但無論是哪一個,對他來說,都不會太久,於是他便也那麼回答了。
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的,但謝伊總覺得沒有蘭德爾的戰場,他也同樣興致缺缺。歷年無論是維諾曼家,還是卡迪諾家,從來沒有一個家主可以活到退休,若不是在壯年時就因為捲入糾紛死亡,便要遭受到暗殺、刺殺、毒殺等紛擾,所以從來沒有背負這兩個家族名字的人是安逸的死去的。謝伊自然也就沒想到從家主的位置上退下以後的事情。
他還可以在撐個幾年,直到羅瑟琳站穩腳跟。但蘭德爾顯然比他更快有了規劃,提早將卡迪諾交給埃米爾,走到了刀槍以外的、極其普通的世界當中,成為一個平凡人。
當謝伊問他怎麼甘心離開那樣將生命懸在線上的生活時,蘭德爾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其實並沒有那麼沉迷於性愛當中。」和葛謝里安相處久的毛病是,有時他的嘴裡也會迸出一些匪夷所思、答非所問的話來,但他旋即意識到謝伊可能無法明白他在說什麼,又補充似的說道:「每天與死亡周旋,其實是和做愛是差不多的。」
不然也不會有人沉迷於窒息式性愛。同樣都是走鋼絲,做愛到達頂峰時的快感與死亡擦肩而過所產生的戰慄,同樣令人著迷,但也同樣令人乏匱。尤其當他在夜晚,孤身躺在床上,而月光如薄沙一般覆蓋在他身上時,也就愈加感受到身體的衰老像病一樣滋生,浸潤著歲月與舊傷撕扯他的靈魂。
彼時埃米爾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年紀,他索性就把卡迪諾家交給他,從紛爭中脫身,做一個普通人在榭麗安島上安靜的渡完餘生。
而謝伊是懂得嗎?他不確定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謝伊.維諾曼是個怕寂寞的人,與年紀無關,所以他留了那張「鑰匙」,讓他隨時可以來到島上敘舊。
謝伊也確實來了,很快的又像這座島上的風一樣,在三天後離開。蘭德爾沒有阻止他,因為他相信他很快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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