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01|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候鳥

上大學後,開始如候鳥般遷徙的日子。於台北和嘉義間往返,搭著那所謂有錢人才乘坐的高鐵,選擇最早的時段,搶最便宜的學生票,就這樣前往、返家並一再重複,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關於北漂的種種情景,早已不陌生,從親戚口中聽到顛簸、擁擠的國光客運以及來不及搭上的火車,到如今我已經能氣定神閒地帶著藍芽耳機,穿著無印的厚磅T搭配暗色格紋的Uniqlo 九分褲,悠閒地坐在疾駛的高鐵上,偶爾望向窗外,偶爾打開Netflix 看一下美劇,一路平穩地到達北車,或許這是處在現代的我們的幸運吧!同樣屬於兩座城市間的一群,卻因時空而有了迥然不同的體驗。
有時候會想,到了十八歲這個年齡自然要建立起屬於自己的世界吧!臺北對我而言就是這麼一處世界,雖說在這物質生活絲毫不缺,以高鐵往返兩地的我,說這些似乎可笑,但我的確是秉持著開拓的精神而來,期望自己能在這城市建造些記憶,又或者是當我開始建造屬於我的「世界」我又會成為什麼模樣,會不會因為害怕而打破已築起的牆而失去容身之處呢?
「欸,你怎麼比我們還像台北人!」某次和同學一同去信義區逛街,看著我熟練於方向和每個轉彎,她們這樣對我說。
「阿就以前來過很多次了!」我記得我是這樣回答的,老實說也就剛好對那幾間A開頭的建築有概念,但我的口氣卻彷彿我已經在臺北生活了十八年的歲月。
想來也是有趣,沒過幾個月,我已經漸漸「臺北人」化了,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是我從捷運車廂走出,在毫無猶豫及思考的情況下,來到了最近的出口,等我發覺,我已刷卡出站,就在那個片刻,屬於我的第二個世界正在構築,而我也正逐漸摸索出一個清楚的輪廓,開始能夠留下記憶,在某個特定的位置、街口、站牌,一切不再手忙腳亂,而是井然的系絡,也因此我已逐漸站穩腳跟,和此地融合在一起。
這使我不禁想起孩提時期對於黑面琵鷺的認知,學齡前的我,一直都認為所謂的「黑琵」是臺灣特有的鳥類,看著它們信步在濕地中捕食魚蟹,悠遊自在的身影,彷彿此地就是它們的家,我直到上了小學,才知道這兩千餘隻的群體,也是兩座城市間的一群,從西伯利亞途經日韓,歷經千山萬水只為了到另一個地方,它們的第二個家來過冬,這是刻在它們基因裡的宿命,註定每年1700公里的來回奔波使牠們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成為台灣冬日毫無違和甚至不可或缺的美好風景。
其實啊,擁有兩個世界是很奢侈的事,特別在兩地都能擁有容身之處更是健全無憂,更何況兩處之銜接僅僅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呢?身為一個北漂的青年,我可以懷著雄心壯志出發,卻也能於疲倦時返家,沒有時間與空間的阻撓,轉瞬成為孩子,短暫逃避臺北高昂的物價和吵雜的人群,也因如此我感覺到自身的任性,因為第一個家它一直都在。
候鳥的兩個世界無法並存,前往某處避寒的冬天,另一處世界的春天就必須暫且被遺忘,相較於它們的長途跋涉,擁有兩個世界的我,所謂如候鳥般的遷徙,似乎太過安逸,也過分舒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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