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9|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一塊畸零地的故事 (一)

    祝福或是燙手山竽?
    記得父親中風還在世的時候,每年隔三岔五就有陌生人打電話到家裡,指名要找已經無法口齒清晰表達的他。這種電話通常變成讓生病心情不好的他發洩的好出口,通常是咆哮掛電話結束,爽!
    所以當我把無線電話給他的時候,就在旁邊偷笑,準備隨時把暴怒按掉的電話筒隨時再放回充電器。
    這些來電陌生人是誰?指名要買台北市六坪畸零地的有心人。
    我不在台灣住的時候,甚至有一位有心人打聽好父親每天下午被菲傭帶下樓,在社區散步的時間,撲上來押著父親要蓋手印在准備好的土地販售合約上,是不是險象重生?
    但我硬頸的爸爸有一個信念,土地不能隨便賣,少話的他這麼告誡我,他自己也是如此頑固的執行著。因為知道他的態度,家裡也不當這塊土地一回事,只是每年繳地稅的時候母親總牢騷幾句,一塊不大的地誰也用不到卻每年繳五萬元。
    父親過世後,我和妹妹兩人平分了他名下,和許多親戚共有的的土地,這些地通常都不大地段不佳,所以上一輩都無法等到好的時機脫手,就轉輾到我們手上,但總是前人攢下的心血,我們也甘之如飴繼續繳著從來沒踏上過的土地的地稅。
    這塊畸零地是其中唯一在台北市的一塊。記得看到文件時,我注意到它並問母親這塊價值多少?她只回了一句,自己去查網路上市府公告地價啊!然後解釋說,她之前本來想處理,聯絡了從大伯繼承和爸爸共同擁有的堂姐,找了認識的代書查訪過,發現這塊地被土地公廟佔領,又不靠近路邊小的可憐,而土地公廟廟公和黑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從上一代就不敢去處理。簡單的來說,準備付一輩子空地稅吧!
    聽完我馬上就準備好忘記這個甜蜜的負擔,還是靠自己好好工作養自己,地稅台幣扣,我常年不居住台灣就眼不見為淨,連地我都沒Google過在哪裡。
    直到父親過世的六年後,這個家族狗血大戲才開始正式上演。
    剪不斷理還亂
    母親陸續接到一些給我和妹妹的土地開發公聽會的邀請函,是按著我們台灣戶籍地址發來制式化的公告。
    同在我們的地塊上,有兩座黑道背景的公廟,九十幾戶老舊住宅,以及一樓零星的幾家老店面。這麼多方的人物,對這塊地各持著不同的觀感以及利益的考量,要動這塊地的建商必須整合百分之八十的建物所有人才能成立政府立案的都更案。
    我們持有的畸零地,一角長年被公廟佔用,形狀不規則難以使用,又因為位址並不和路面相連所以從來無法設立建築結構使用,按照都更的定義其實我們非建物並不在那百分之八十『住戶』的範圍內,所以是有可能被屏棄在建商拉攏的對象之外,更不要說看過太多例子把新建物繞過不配合的畸零地蓋,等新建物蓋好也就等於鞭屍那塊畸零地,至少在下次改建前不得翻身。
    通常開發商若找到單純的母親聊天後,通常覺得耳根軟的母親勢在必得。母親多半轉述對方半威脅說不趕快簽約小心我們畸零地散戶會被放棄,所以千載難逢機會不能錯過,動不動就越洋電話相逼。我經過幾次開始體會父親當年被煩的感受。
    還記得其中一家講的口燦蓮花讓人人升天的都更公司,說每戶都能夠分得非常高百分比的建坪,沒多久母親得意加上威脅對我說,妳妹妹回台灣的時候已經在公聽會上簽了同意書,妳最好趕快加入免得錯過機會!我聽了趕緊加入住戶討論群組了解對方何方神聖,所幸住戶都是明眼人,問清楚套路之後,原來對方只是想空手套白的都更『整合』公司,在住戶群組裡面大家砲轟了這公司代表幾週後,全世界肺炎疫情加劇西方國家開始封城,人心惶惶群組也就自然的安靜下來。
    又過了一陣子,另一家建設公司透過居民代表和我們連絡上,去蕪存菁和上一家相比似乎更為有條件成立,既然這樣,我只好和我刻意久違也旅居美國的堂姐聯絡上了,因為她和我們共同持有這塊地。人說團結就是力量不是嗎?經過這個教訓,我只能說不好的隊友沾到腥三年。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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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花驢的日常生活隨筆,以及對人類社會的觀察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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