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芳 30+2，看似不完美，其實完美正在成形

兩次、兩年半，因為疫情而延到今年十一月的萬芳小巨蛋演唱會，主題已從出道 30 年的圓滿被無奈地尾綴了個 +2。只能企求老天賞臉、病毒閃邊，下半年就疫止毒滅，總不要叫我和女神相見之路繼續坎坷下去吧。

查了一下，萬芳出道作《時間仍然繼續在走》推出於 1990 年 2 月，與我記憶是吻合的，在那苦悶的高三後半時節。再沒幾個月就要聯考，但缺乏唸好書本事的庸才如我，只對聽音樂有興趣，還一天到晚懷春說愁。全班和我最要好的同學果敢追求校花，雖然失敗，至少轟轟烈烈，我卻只能寄情於風花雪月流行歌曲中。況且人家懂得大考當前該置情愛於一邊的道理，約我去圖書館讀書，而我竟和書本相視陌陌，唯隨身聽中歌曲纔入腦。見我眼神空洞，同學唸我一頓，可要是有救我何以成魯？

彼時還未留名隱姓的林萬芳，可能外型不靚，因此被包裝成古典路線，以現今眼光來看很有荒謬的時代違和感，尤其那頭雙髻。雖然未受唱片公司力推，我仍十分鐘愛同名主打歌，只是覺得自己喜歡的東西似乎和同學不太一樣，每每在家孤芳自賞。

後拜電視劇《碧海情天》之賜，由萬芳主唱的同名片尾曲深擄我心。一群工學院的宅悶大一男生每晚八點都齊聚在宿舍大廳觀劇，日日叫小姐葉童與流氓劉松仁的俠義故事後響起「一直在承諾天，別讓真的心改變」的歌聲穿骨入髓。融入大伙兒感覺很好，但我喜歡歌曲更甚於電視劇的心情仍難以對人言說。

接下來的〈我記得你眼裡的依戀〉亦是我愛，便去買了《真情》，那是我的第一張萬芳個人專輯。當時也很喜歡輯中張宇寫的〈猜心〉，怎知這首歌卻成為我日後最討厭的萬芳歌曲之一...

當〈新不了情〉成為 KTV 國歌、人人都覺得自己好深情好會唱時，我越聽越煩，總藉尿遁避之。漸漸我再也不聽萬芳及國語流行歌，受不了乏味的主流歌壇充斥一片仿效，頂多聽聽樂團作品，那時地下樂界正在起飛，約莫是上世紀末兩年前後。

同時唱片工業也因為網路及 MP3 的氾濫而逐年沒有下限般地持續探底，但卻造就了我的聆聽爆發期，從極端金屬到老搖滾，涉獵漸廣品論漸深，我就是 MP3 極大受益者。耳朵被徹底開發下，更覺〈猜心〉那種歌宛如灑滿味精的陽春麵，從音樂雷達中褪隱消失。

時間快轉至 2012 年，馬世芳廣播節目某集來賓是萬芳，固定收聽的我其實並沒有太大興趣，只是開著當上網的背景音樂聽，更不清楚她還有沒有在唱歌、發片。孰料，那幾乎成為改變我人生的一集。

從訪談中我才知道原來萬芳經歷十年低潮、焦慮、憂鬱，連自己唱紅的許多名曲都不想再碰，尤其是新不了情。她想要做回自己，新專輯《原來我們都是愛著的》即孕生於親密任性的個人經驗。音樂之外，又屢屢散發出熱愛生命與尊重差異的真性情，叫我從漫不經心到認真收聽，整個對她徹底改觀。結果音樂反居於次，她真誠的率性與智性更是我所看重的女神特質。這張作品從此成為我最喜歡的萬芳專輯，最愛歌曲是〈讓我送你花一朵〉。後來方才明白兩年前的《我們不要傷心了》正是她蛻變重生的代表，同樣很快納入收藏。

於是在淡出十載後，萬芳藉由劇場和其他貼近生命的藝術形式找到了跟自己和解的機緣，也不再排斥唱〈新不了情〉。那陣子我彷彿受到感召般重回國語歌壇懷抱，這彎兒一拐就是十五年過去。回頭補課，收穫滿滿，常嘆錯過太多，譬如張老闆。有空再說。

30+2，看似不完美，其實完美正在成形。用盡整個青春，萬芳終成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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