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日
KP:
在你注視的目光中,希爾薇婭迷濛地睜開眼,那雙海藍的眼眸平靜、蔚藍,猶如你所看所見、心中銘記之貌,並無不同。
希爾薇婭有些困惑,微笑道了聲早安。瞥見床頭櫃上的時鐘,她輕呼一聲,匆匆掀被起床,去準備早餐了。
或許是昨天宴會上稍微喝多了酒,連向來作息規律的希爾薇婭都不小心睡遲了點,那麼你的夢境,是酒意作祟?還是潛意識的萌芽?你不確定。
溫暖的烤土司、太陽蛋和番茄沙拉填補一夜空虛的脾胃,希爾薇婭為你備好了大衣和公事包,如往常的每一天送你到玄關,看著你出門。
加布里埃爾:
夢中清醒的餘悸,還停留在胸口。好險是夢──多麼人性的感想啊。
伴在身旁,睡意尚未退去地半睜著眼,她依舊美麗;殷勤地進出廚房,為了丈夫呈上一天起始的豐盛,她仍舊動人;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希爾薇婭,彷若試圖填補那無光瞳孔的虛無,目不轉睛地將希爾薇婭的倩影死命烙進視線。
她卻一如既往地,僅是對我露出溫柔而熟悉的微笑,就像婚禮過後的一年來,重複到來的每個星期、每一天。
然而很可惜地,加布里埃爾擅長把玩人性以作糧食,嗯不,現在的話,該說是曾經了。若沒有那道幻覺,一切都能用胡思亂想一筆帶過,即便牽強。專欄、印斯茅斯、信仰、畫作、海上漂流的女人、魚人……不論這些牽動了什麼,都確實讓我產生了疑問,從我作出這樣的夢開始。哈哈……過於理性也是種辛苦,連裝聾作啞都顯得笨拙了啊。
世界存在完美的女人嗎?──
哎,我還是在狐疑、恐懼,自己對於希爾薇婭的愛與真實。緊守著固定公式下看似完美的成果(現在),以掩飾不甚明瞭的前提(過去)。
「不過,那都扯平啦~」
五十三歲的馬丁內茲教授,要對自己最心愛的妻子撒謊了,不是扯平了嗎?
虛應故事地完成了一天的教程,一切都如同往日般普通,唯一的不同是,很臨時地,向學校提出要請假個一周,嗯~是處理點私事的申請。
「希爾薇婭~密大那裡的老朋友,似乎在派系競爭上遇到上了一點點……困難!能麻煩馬丁內茲夫人,替我照顧家中幾天嗎?沒事啦!我能把自己顧好的!」
KP:
「幾天?」希爾薇婭驚訝地重複,很顯然地,自你們成婚那時起,你們還不曾分開這麼久的時日,這次又確實事出突然。「我知道了……事情辦完後,一定要早些回來啊。」她恪盡主婦的職責,從不過問你的公事,只是有些落寞地上樓替你收拾行李。
加布里埃爾:
她從不過問我的公事,我亦不曾探詢她的過去,只是這在今天的謊言下被打破了。希爾薇婭帶給了我許多初次,就像現在,那名為歉意。
看著那落寞的身影,跟著上了樓,摟過她的肩,在耳邊細語著傾訴愛意,作為將幾日離開愛巢的道別,吻了她。
KP:
溫柔的吻給了她一些安慰,希爾薇婭靜靜地依偎在懷裡,手臂圈在你的腰上。縱使她表現得溫柔依順,萬般不捨,仍然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干涉你的決定。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完美的妻子,符合男人的所有美好幻想,包括被動和順從。
第十四日~第十六日
KP:
次日,你和希爾薇婭吻別,提著行李箱,踏上路程。
你們相遇在波士頓城裡,希爾薇婭曾經提及幾次供她成長的那所孤兒院,不過婚後你們就搬到現在居住的小鎮,出遠門只為了定期回去探望你的母親。
你上了公路,一路向北,抵達五大湖區的某個小鎮。這裡看起來更鄉村、古樸,好在那間孤兒院現在仍照常營運,隔著矮籬笆能聽見孩子們的笑鬧聲。接待人是瑪麗修女,看上去年紀和你相仿,笑容很和藹,親切地問道,「不知道這位先生來到孤兒院有什麼事呢?」
加布里埃爾:
「幸會了,女士。」抱持著紳士的禮儀,禮貌問候。
反常地,並沒有用慣用的浮誇社交手段表明來意,內斂而沉穩展現出了歲月理應帶來穩重,好吧還是有點浮誇,在提及自己因為一些婚姻的瓶頸,想要多了解妻子的過往而來到孤兒院時,還是用手背不斷擦拭了眼角表達悲傷。
KP:
「噢……是這樣呀,請問尊夫人是哪位?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上忙的?」瑪麗修女聽說了緣由十分擔心,並體貼地遞給你一條乾淨的素白手帕。
加布里埃爾:
無奈地常嘆口氣。
「……謝謝。她叫希爾薇婭,是名非常溫柔婉、美麗的女性。」
KP:
「噢!希爾薇婭嗎、那孩子結婚了啊……」瑪麗修女看起來由衷地為希爾薇婭感到高興,不過……她難免注意到了你們之間的年歲差距,稍微顯露遲疑,很快地,修女恢復了溫和的笑意,低聲祝禱一句「蒙主眷顧」。
「看來希爾薇婭應該成長為一位優秀貼心的好妻子了呀。」瑪麗修女關心地問,「是哪裡出了問題了呢?哎呀,也許我不該過問太多,先生一定是想來看看希爾薇婭從前生活的環境吧。」
她帶領你參觀孤兒院,大堂、房間打掃得乾淨整潔,還有專用的禮拜堂,雖然裝潢簡素,也還算一應俱全。
「那個孩子,從小就開朗活潑,彷彿院子裡的小太陽,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憧憬大城市的生活。」瑪麗修女一邊走,一邊回憶過往,微笑說道,「上帝光耀眾人,啊,不過,那孩子真是天生麗質,想必您也如此覺得吧!因此,她成年後就離開了鎮子,到大城市展開新生活了……孩子們嘛,多半是有抱負和希望的,那也是好事。」
「真沒有想到還能聽到希爾薇婭的消息啊。」瑪麗修女喜悅地眨了眨眼,忍住淚光,「特蕾莎修女要是知道,必然也為那個孩子高興吧!噢,特蕾莎修女是前任院長,孩子們都很喜歡她,希爾薇婭也是,她們感情很要好呢……」
加布里埃爾:
聽著修女的絡繹不絕,內心不免由衷感到欣喜,因為在她的回憶裡,希爾薇婭與熟知的現在並無二致,年齡所帶來改變可以忽略不計。
「那麼,這位特蕾莎修女現在呢?」
KP:
「特蕾莎修女已經蒙主恩召了。」瑪麗修女遺憾地說道,「那是位溫柔、有教養、優雅從容的女士,是每個孩子的榜樣,所有見過她的人都會為她的氣質折服……即使到現在,她還存在我們每個人心中。」瑪麗修女神情緬懷。
「哎呀,我說得多了,前陣子才有個人來問特蕾莎修女的事,說是調查……我一不小心就想起那時候了。」瑪麗修女畢竟也有些年紀了,笑了笑。
加布里埃爾:
「唉呀,調查嗎?這可不是像這樣平穩的小鎮,會常聽到的詞呢,當然,對於我跟希爾薇婭現在居住的小鎮也是如此的。」
關鍵字像是投入池中的石子,勾起漣漪,前陣子確實從警長口裡提到了這個詞,還有他那位,來到小城鎮的偵探友人。
KP:
「就是說呀,他說他是偵探,我還嚇了一跳!不是在小說中,而是站在我的面前呢。」瑪麗修女笑呵呵地說。
加布里埃爾:
「哈哈,現實往往比小說更為曲折離奇的,譬如我們的鎮上,約莫兩周前,也來了一位偵探,說是要調查啊,雖然我沒有親自見過本人,畢竟有些稀奇,如果不是我跟希爾薇婭的關係多了些許意外,倒是對他特意到這樣的小鎮調查有些興趣呢。」
KP:
經你一說,瑪麗修女扳指頭算了算,驚訝地說道,「好像,也是兩週前呢!看我這記性……那位先生沒有留下訪問紀錄,只問了特蕾莎修女的事,就走了,我們這裡,捐獻和留名都是自願的,確切的日子我也記不得了呀。」
經過長廊時,瑪麗修女特地為你介紹,「這位就是特蕾莎修女。」
牆面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相框,修女、孩子們,多是排排站或者單獨照,偶爾有幾張珍稀的生活照,顯然過去的年代,相片仍然算一筆額外開銷。
特蕾莎修女看上去高貴優雅,唇角的微笑使她面相可親。以你對妻子的惦念和珍視,你不難察覺她長得很像希爾薇婭,只是更顯年長。
加布里埃爾:
說來真巧,最近關於神似這件事,出現的頻率也過於頻繁,海倫、薇塔、希爾維婭,再來是這位特蕾莎修女。
視線停留在掛在牆上的陳舊照片,下意識地對特蕾莎修女多了幾分仔細的端倪。
KP:
你越看越覺得希爾薇婭再過二十年,不,三十年,應該就是這副模樣。
加布里埃爾:
「希爾薇婭……」當發覺時,手指已經碰觸在理應該是特蕾莎修女的照片上,嘴裡道出的卻是妻子的名字。
自嘲般地笑了。
「失禮了,不知道這裡,是否有希爾薇婭小時候的照片?她,我的妻子鮮少向我提及過去的事,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多了解她一些,即使再細微的事也無妨。」
KP:
「如果有的話,我也很想讓您看看那孩子天真可愛的模樣。」瑪麗修女遺憾地說道,「這間孤兒院裡所有孩子的照片都保存了下來,唯有希爾薇婭沒有留下照片紀錄……不知道是不是她離開時帶走了呢?在我接手檔案管理時,就是這樣了。」
加布里埃爾:
「這樣啊。」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向友善的修女致意道別。
世界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的,不,或許有吧~
但這不會是現在的老馬丁內茲,想要得到的解釋,希爾薇婭與小薇塔確實有著關係,只是覆著一層難以用手揭開的面紗,無論是在施力點或是勇氣的層面啊。
啊啊~密大檯面下可是以神祕學著稱的,這樣的傳聞聽到耳朵都長繭了啦,所謂神秘不也在框架內,你到底在猶疑什麼吶,加布里埃爾‧馬丁內茲哦~
希爾薇婭帶給我的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嗯~很好笑吧?可以儘管大聲地笑出來啦!實際上,愛若是夠純粹的話,只要她過得幸福,其餘的都不會是什麼問題。
正如同她帶給了我一切,我亦希望能為她達成所有所求。在美麗的她面前,我能毫無保留地、不帶疑惑地展現真實的自我,既無需可笑的武裝,更不需在意自認缺陷的自卑,當然,我亦希冀她能向我坦白一切,彼此之間毫無隱瞞。
哈哈哈哈,得了吧~得了啊~
不過就是名為『自私』的人性,希爾薇婭啊~希爾薇婭,妳給予我的,太多了,甚至超越了我的預想與認知。
那麼,照時間點來推算的話,兩周前──阿諾德說的,與希爾薇婭一起出現在咖啡廳的男人,是吧?
KP:
你駕車駛離這座小鎮,一來一往已是三天後。熟悉的街道景色映入眼簾,你調轉方向盤,在鎮上唯一一間旅館的停車場稍作滯留。
前檯服務生朝走進門的你展露笑容,問,「要住宿或休息?」
加布里埃爾:
「不好意思,我來找人的,這裡應該住著一位不久前才來到鎮上的外地人,沒錯吧?我是他的友人,能否告訴我他住的房號呢?」
《話術檢定》
《1D100 ≦ 60:81→失敗》
KP:
服務生猶疑地看了一下你,詢問要查詢什麼名字,你卻不知曉那位偵探的名姓,因此服務生拒絕向你提供住客資訊。
加布里埃爾:
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可真謂愚蠢的低級錯誤,或許終於受到情感的影響,可笑地,倒也覺得其實並非壞事。
再次上車,這次確實往家的方向駛去。
KP:
你回到家,正是晚餐的時間了,希爾薇婭沒有預料到你今晚回來,匆匆忙忙地放下手上的湯杓,到客廳給你一個擁抱。
加布里埃爾:
「我回來了,希爾薇婭。」
回應對方的擁抱,也將妻子摟進懷裡,加深力度似在填補幾日不見的思念,當然,也不只如此。
KP:
希爾薇婭埋在你的懷裡,模糊的聲音似乎是在說歡迎回來。
兩廂依偎了好些時候,希爾薇婭才慌張地掙脫出來,小跑進廚房,爐台上的湯鍋隱隱約約傳出焦味。
不過你們還是享用了一頓美味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