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 學會道別才能繼續昂首 #2

第二話 秘密

浴室的門把鏗鏘有力地轉開了，迎面襲來的溼熱溫度混合著美琪香皂的氣味，從裡面走出來的她身上包裹著羊羔絨厚睡袍，經過熱水沐浴後雙頰燙出紅潤，只是面容看的出有些不自然浮腫….，此時翼帆和曼青搞不清楚是夢境還是幻想，是兒子稚嫩又欣喜的叫聲把他們拉回現實世界，「阿嬤!是阿嬤!」

「哎呀~睿睿啊!你們怎麼那麼久都沒回來看阿公阿嬤呀?趕快來這邊坐才不會冷，要不要吃餅乾喝波蜜?轉卡通給你看好不好?」「翼帆和曼青你們吃飽沒?還餓嗎?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叫爸爸去買!我先來切水果給你們吃，趕快這邊坐，開車很累吧?」對於翼帆來說，這既視感的問候上演無數遍，再熟悉不過的宏亮爽朗聲線，是他從小至大的心靈支撐，他多麼想再聽聽母親呼喚他的名字和串起家庭活力的笑聲，亟欲想拋開身為兒子的尷尬、緊緊抱住眼前的老媽媽，只是，這一切多麼不合理、多麼荒謬?!

她殷切的招呼好孫兒、媳婦後隨即進廚房忙碌，曼青雖然開心再次見到婆婆，但背脊不自覺發毛而遲遲不敢進廚房陪婆婆聊天作伴，示意的眼神投向翼帆，翼帆轉身壓低聲音問道:「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媽為什麼會在這裡?媽不是已經….我們不是將她的骨灰歸於塵土了嗎?」

「你媽媽的靈魂總算回來了，頭七的時候我等了整夜不敢闔眼也沒有盼到她，現在她回來了，總算回來了」無神論又剛強的父親，面對心中的脆弱仍不得不對民俗迷信低頭，他寧願選擇相信但還是被失望傷透了心，但上天似乎垂聽到他的乞求，應許他的願望，因為結縭45年的髮妻，現在正在廚房裡切切洗洗，廚房流理臺的設計正好配合嬌小母親的身高，這日常的細微，道盡父親對母親的愛。

翼帆不可置否的說道:「就算靈魂回來了，怎麼不是踩踩麵粉留下腳印、如幽似幻的微笑而已?她真的還在耶，我是說，她為什麼有身體還會跟我們說話?大哥大嫂他們知道嗎?」翼帆一連串的問題，父親似乎早有準備，不疾不徐的解釋:「我不忍心把你媽媽樹葬，我也沒有火化她，家裡擺了個冷凍櫃，她一直躺在那裏，是你哥幫我的…」

此時翼帆腦中浮現出一個歐洲古老故事:十六世紀西班牙瘋女胡安娜，由於病態的迷戀著丈夫而遲遲不肯將他下葬，並且每日相伴在旁，不時的深情親吻她的丈夫。他擔心他的老父親同樣因為傷心過度也變得不正常，而他的大哥，那位精明又幹練的前軍人，怎麼會縱容甚至成為偷屍藏屍的幫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