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著頭,似乎疑惑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從保母手中牽起他的手,他抬頭,問我這台是“歐一”嗎?
我說不是,這是爸爸的車車呀,他又問,媽媽呢?
車子在下班時間龜速推進,粗暴的喇叭聲鑽進耳裡。他下午開始高燒,看起來很累,望著窗外的車流,問了不下20次,這是“歐一“嗎?我握著方向盤心煩意亂,有時就沒回應他。
逐漸他不再出聲,急促的呼吸聲從後座傳來,後照鏡裡,他頭半仰像睡著一樣,我忽然不太放心,基於對危險敏銳的本能,內心出現許多不好的劇情,同時懷念起他像台小貨車向我衝過來,那種具有破壞性的健康狀態。
我在候診室外,搓他冰冷的手,他眼神發直,我很想要他看看我,盡說些無厘頭的話吸引他注意,問他幫爸爸泡咖啡要加什麼,他說加大便,才終於笑了。坐在診療椅上,他更疑惑了,眼前幫他聽聽的人,很像媽媽,但他始終沒有叫出口,可能是高燒疲累,或者是因為過度謹慎的個性(像老爸)。雖然沒說,我能看出她內心有些介意,儘管她親聲叫他,摸摸他的頭,他也不出聲,她則勉強克制自己沒有抱他,因為身上穿著隔離衣,只能神情緊繃地目視我們離開。
離開診所回到車上,他才轉頭問我:「那媽媽呢?」我說媽媽還在工作呀,媽媽是醫生。
下班後跟她提起這一段,她才開心的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