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四章

章四、生活

「快給我醒過來——！」將接口塞入麗瑟的嘴中，憶紋一邊擠壓血袋，一邊用盡全力嘶吼，「麗瑟爾‧愛因斯坦！！」

大量的鮮血湧入麗瑟口中，她隨即放下憶紋的手，搶過血袋用力吸吮著。

那宛如飢餓獸類進食的模樣，令憶紋不寒而慄，她捂著手腕的傷，躡手躡腳退到角落，從頭到尾視線都不敢離開麗瑟。

直到麗瑟將血袋吸乾，她的眼睛才變回淺褐色，恢復理智的她愣愣地望著手中的空血袋，猛地抬起頭，看到瑟縮在角落發抖的憶紋後，瞬間理解自己做了什麼。

麗瑟立馬站起身，卻見憶紋渾身一顫，又趕緊蹲下身子高舉著雙手：「我不會傷害妳的，讓我過去看看妳的傷好嗎？」

見麗瑟一臉誠懇，憶紋才點點頭。

得到憶紋的允許，麗瑟趕忙跑到她身邊蹲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檢視著，手腕的傷口並不深，確認沒有傷到大血管後，麗瑟鬆了口氣順勢將憶紋的手拉到唇邊。

「等！妳、妳想幹嘛？再吸我就要變人乾了！」

「呃……我只是想幫妳治療……」見憶紋一臉不信，麗瑟解釋道，「我……吸血人亞種的唾液可以幫助表皮癒合……」

憶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手抽回來惡恨恨的說道：「哪天我一定要把妳抓起來研究！」

「對不起……」

見麗瑟垂頭喪氣的模樣，憶紋沒好氣的說道：「妳真感到抱歉的話，下次別再犯就行了。」

「在研究所時，我需要的鮮血都是由研究人員替我準備，裝在杯子裡給我的……」麗瑟越說頭越低，微微發顫的身子，彰顯她內心的動搖，「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糧食必須由他人的生命作為代價……一想到這血是來自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對方是給了我鮮血才死去的……那就像他是為了我去死一樣，讓我感到難受。」

「笨蛋吶！」憶紋伸手攬住麗瑟，像安慰孩子般，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髮，「不是只有妳是這樣的，一般人也都是這樣……舉例來說，想吃牛肉就必須殺死牛，奪去他種的生命轉為自己的能量，生物與生物間的能量轉換就是如此簡單粗暴。」

「是……這樣的嗎？」

「或許有人會說，那吃素食就不用其他生物為自己付出生命了，但難道妳認為植物就沒有生命嗎？」說到這，憶紋長舒了一口氣，「說到底本質都是一樣的，我們與妳並沒有不同。」

她捧起麗瑟的臉，嚴肅的說道：「妳需要這份血來延續自己的存在，這並沒有錯，縱使妳不喜歡。」頓了頓，「就跟我需要工作來確保自己能在方舟存在，縱使我沒有很喜歡，為了生存還是得這麼做。」

「這就是生活啊……」說完憶紋輕輕的拉扯麗瑟的臉皮，「懂了嗎？」

憶紋的雙眼深邃、平靜的不帶一絲情緒，宛如這件事與生存必須呼吸般天經地義。

摸著被捏的紅腫的雙頰，麗瑟嘟囔道：「懂了……」

「那就好，再有下次我就電暈妳，關起來研究算了。」憶紋無奈地點點頭。

她沒想到這個經歷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現已兩百餘歲的『吸血人亞種』，竟會比才十八歲的自己更像個孩子。

真是活的越久，什麼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憶紋暗想著一個回神卻見麗瑟閉著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

「等、等一下！」憶紋連忙用手擋住對方貼上來的唇，餘悸猶存的問，「現在又搞什麼？」

「嗯？」麗瑟睜開雙眼，一臉無辜，「道謝啊？」

「不不不！道謝用說的就好！不要這樣！」憶紋錯愕的反駁完，隨即不滿的呢喃著，「到底是誰教妳這樣的啊……」

「艾米莉亞都是這樣說的……」麗瑟說著，神情忽地染上憂傷，「是嗎……是該改變了啊……」

「艾米莉亞又是……」

憶紋還想再問，卻見麗瑟含著淚笑道：「謝謝妳。」

她只得硬生生將話給吞回去，點了點頭：「……嗯。」

麗瑟站起身子，不忘將一旁的憶紋拉起：「要回去了嗎？」

「嗯……」憶紋環視了一圈麗瑟的家，約10坪大，只有簡易的家具與必備的『高效電能轉換機』，她不禁有些無言，這個房間該不會還是原出廠配置吧？！

「妳來這一週了，都沒買些其他的家具或用品嗎？」

麗瑟搖搖頭：「除了吃的外，我沒什麼想要的。」

「盥洗用品呢？棉被呢？」

「那些我就用房間裡本來就有的……」

見麗瑟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憶紋不死心的繼續追問：「妳的『娛樂機』呢？！」

「娛樂……那是什麼？」

這回答讓憶紋忍不住扶額。

她一把抓住麗瑟的手，拉著她走到椅墊處坐下：「把妳的住民終端機給我。」

「終、啊……」麗瑟這才會意過來憶紋指的是，剛搬進這裡時放在桌上約巴掌大的黑色方形機。

她趕緊起身至衣櫃內將機子拿出來遞給憶紋。

「……妳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東西會出現在妳的衣櫃嗎？」

「呃……因為我不知道這是幹嘛的啊……隨便放著好像又不太好……」麗瑟一臉無辜。

強壓破口大罵的衝動，憶紋扶著額耐心解釋道：「這個東西叫做『住民終端機』一般來說是在妳登記為住民抵達配給住所後，會拿到的東西。」頓了頓，「這東西非常重要，基本上妳若要在線上購買任何商品，都需要使用這台終端。」

「來，妳過來。」憶紋對麗瑟招了招手，見對方乖乖坐在自己身旁，她將終端機喚醒，原先黑漆漆的螢幕瞬間有畫面彈出，憶紋一邊示範如何操作、一邊繼續說明，「妳可以在這邊選擇類別，總之我們先選『樂』，家裡怎麼可以沒有娛樂機呢……」

隨著憶紋點擊的動作，原本簡單幾個項目類別的頁面，瞬間切換成色彩鮮艷的低像素畫面，隨後又轉為精美的3D角色，最後停在偌大的『無限遊戲公司』。

「想像沒有極限，夢想的世界由自己創造？」

「這是『無限遊戲公司』的廣告詞，這個看看就好，不太重要。」憶紋邊說著邊點進購物頁面。

「這……這是什麼啊……」上頭琳瑯滿目的商品，看著麗瑟眼花撩亂。

「嗯……這個之後妳有興趣再慢慢看，總之先買一個最基本的。」

憶紋飛快地將一個頭套型裝置加入購物車後點擊結帳，隨後便跳出驗證系統，「來，看螢幕。」憶紋邊說著，邊將終端螢幕面向麗瑟，一陣掃描後，螢幕轉而顯示『付款成功，商品將於十五分後送達』。

麗瑟不由得驚嘆：「好厲害啊這個！所以東西等等就會自己送過來了？」

憶紋點點頭抓起麗瑟往門口走：「趁這個時間，我們去買點吃的回來。」

「怎麼不在線上買？」麗瑟反問。

憶紋白了她一眼，「面對完全沒看過的餐點圖片，妳有辦法點餐嗎？」見麗瑟搖搖頭，憶紋得意地說，「對吧？所以趕快出門！」

坐電梯下樓期間，憶紋便用自己的手機叫了台車，隨後兩人便搭車來到目的地。

「絕對好食集團？」

見麗瑟望著偌大的標牌一臉不解，憶紋解釋道，「『絕對好食集團』是方舟內產銷一體的食品公司，地下一樓是他們的超市，基本上妳能想到的吃的喝的，這裡都買的到……」

說到這憶紋也懶得再解釋，乾脆抓起麗瑟的手往超市移動。

「憶紋！妳看妳看！這裡的牛奶種類好多啊！」

一進到超市內，麗瑟就像點水蜻蜓般，這邊碰碰、那邊也沾沾興奮的不能自己。

為什麼我有種帶孩子的感覺……

憶紋無奈的推著推車，隨意拿了些飲品丟進車裡，正當她在看今天的晚餐時，右手忽地被拉住了。

「我們今天吃烤牛肉行嗎？」

憶紋順著麗瑟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皺起眉頭：「先跟妳說啊……方舟內的肉製品大多都是合成肉，是以『高精煉蛋白質』為主體，混合其他材料做成肉的樣子，之後再添加一些肉精粉，來增加香氣。」頓了頓，「總之，跟妳記憶中烤牛肉的味道可能會有些不一樣……」

麗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笑得一臉燦爛，「沒關係！我也忘記烤牛肉是什麼味道了，只是很久沒吃過突然想吃而已。」

被對方純真的笑顏給打敗，憶紋只能拎起牛肉丟進購物車，之後她又挑選幾樣食物後，便拉著麗瑟前往櫃台結帳。

「等等！」出了超市正要叫車的憶紋卻猛然停下腳步：「……我突然想到，妳家什麼廚具、餐具都沒有對吧？」

見麗瑟一臉傻愣樣，憶紋無奈道：「那只能來我家吃了……」她不滿地瞥了眼麗瑟，「真是便宜妳這傢伙了！」

說是這樣說，憶紋也沒再抱怨，匆匆叫了車後往她的家前進。

吃飽飯後麗瑟慵懶的躺在沙發上，憶紋的家基本上與她的並無二致，一樣是約十坪大的一房一廳，差別只在於憶紋添購相當多的日用品與家具，不僅更舒適、也更有住家氣息。

似乎對麗瑟這散漫的模樣很是看不慣，洗好碗盤的憶紋走上前，敲了她的頭，說道：「欸，懶骨頭，玩不玩遊戲？」

這提議倒是激起了麗瑟的興致，只見她飛快地坐起身，「玩什麼？」

「妳想玩什麼都有。」憶紋神祕地笑笑，從桌下拿出兩個頭型裝置，「這兩個是『頭戴式連接實境裝置』，我剛剛幫妳下訂的也是這個，應該已經送到妳家了，總之妳先戴上。」

憶紋說完也不等麗瑟回話，啪地便將裝置套上麗瑟的頭，開始相關的設置。

「等……所以我們等等就會連接上去了嗎？那個什麼虛擬世界……」聽完憶紋的介紹，仍一知半解的麗瑟很是不安。

只聽見憶紋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相信我，妳會找到妳喜歡的娛樂！不只要會工作、會吃飯，還得會娛樂啊！必須得勞逸結合才行！」

這才是生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