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22|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小鮮肉

    小鮮肉
    60年前,被迫響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最高指示」,發配至東北吉林延邊自治州鄉下。
    當時才18歲的我,地地道道的「小鮮肉」一塊。所幸那時還很純真,情竇未開,腦子裡的男女愛情觀,僅僅停留在「保爾柯察金和冬妮婭階段」。如今想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一個人如果在情欲肉慾上把持不住,像我這樣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當局一定嚴打,重則槍斃,輕則坐上十年八年的牢,出獄時「小鮮肉」肯定變成「臘肉乾」了。
    不敢說自己「貌若潘安」,但高大陽剛的我,於異性而言有一定程度的吸引力。我也留意到鄉下的漢族女子和朝鮮族婦女,時不時會送上一種異樣的目光。
    有一次在村裡的小溪邊洗衣服。上海人習慣用手搓,借助肥皂沫把污位洗淨;而朝鮮人則用洗衣棒敲打衣物,類似今日在鵝頸橋下老婆婆用鞋底「打小人」。朝鮮族奉行男尊女卑,洗衣煮飯全由女性包幹,因此一見溪邊來了個男仔洗衣服,如同看到怪物,「哎咕哎咕」地叫喚起來。我視若無睹,只顧自己低頭洗衫。洗著洗著,一雙黝黑的大手伸過來,把我盆裡的衣服接了過去,也不問我同意與否,放在她的石板上擊打起來。那個女人一邊打一邊朝我笑,旁邊的婦女不停地說著我聽不懂的話,不時發出笑聲,令我尷尬。從此以後,洗衣服之前會先望望,再也不敢去湊那個熱鬧了。
    還有一回,我們剷完一塊地之後轉移,來到一條小河邊,不得不淌水過去。正想坐下除鞋時,突然一個風韻猶存的大嫂朝我彎下身子,拍拍後腰,示意不必脱鞋,她可揹我過去。眾目睽睽之下,我的臉唰一下紅了。那位大嫂用生硬的漢語說:「阿滋媽的我,四十多啦,不怕!」
    我心裡嘀咕:「你不怕,我怕呢!」俺怕人貼人肉貼肉,中途萬一把持不住來「生理反應」了,你說怎麼是好?
    現在回想,幸虧當年學校沒有「性教育」這門課程,師長更無傳授「性知識」和「性經驗」,令我們這批附中的「小鮮肉」彷彿注射了「防腐劑」得以保持「童真」,不幸之中萬幸也。
    再看看鄰隊知青,男女拍拖蔚然成風。本公社泰東大隊更有「青二代」誕生,據說女知青懷孕時不知所措,竟在簡陋的茅廁裡誕下寶寶。大夥笑言取名「茅生」。
    我感到奇怪:當年那些「小鮮肉」的性經驗從何而來?八個樣板戲裡既無夫妻,也無戀愛,更沒有親嘴接吻,難道出自性本能?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鮮肉」變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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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休教師。 退休作家。 但寫作不會停也不用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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