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
大學放榜之後,我和古雪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相隔遙遠,
就連想在街上不期而遇,也十分困難。
但因為小芳也在北部唸書,唯一能奢望的就是當古雪北上找小芳時,
可以在人口密集的大台北與她相逢。
不過奢望終究只是奢望,
直到大學畢業,這個奢望都沒實現過。
而我對於初衷的小小堅持,也漸漸埋在心底。
石康偉,我的室友,也是班上的公關股長,
由於年紀長了大家幾歲,大家總是敬稱他一聲『偉哥』。
他自大一擔任公關股長以來,一直相當為同學的幸福著想,
可別誤以為年紀大,就不懂得年輕人的『年少輕狂』,
也不懂得什麼叫做『聯誼』,什麼叫做『抽學伴』;
論起『把妹』,他可是前輩中的前輩,高手中的高手呢!
雖然班上的女生很多,但大家卻秉持著『好兔不吃窩邊草』的原則。
於是,偉哥很體貼地向外『開疆拓土』。
開學沒多久,就搞定外系還有外校的許多公關,安排了一次次抽學伴活動,
也規劃了無數喝茶、吃飯、看電影以及郊遊踏青的聯誼。
哇!才幾個禮拜下來,光是記憶學伴名字就可以記到腦筋打結;
接學伴電話也可能接到手軟;
更別提為了聯誼,陣亡多少張皮夾裡的新台幣!
不過咱們的偉哥對女生可是『一視同仁』,
在為男生謀福利時,並沒有忽視了女生的擇偶權。
所以班上的女生大部分都能順利『外銷』,
只有少數幾個獨特的愛國女將士,
才會不崇洋媚外地『自銷』。(滯銷)
這也難怪偉哥自出任公關股長以來,年年當選連任。
(雖然業績很好,但難免會有遺珠之憾;也難免會有人在這四年中面臨分手,所以聯誼還是多多益善。)
如果他始終保持著為民謀福祉的精神,
相信他出馬參選總統,一定能獲得極高的民調。
而我,或許是始終牽掛著古雪的緣故,
不論是抽學伴、聯誼或者出遊…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班級活動,
沒有任何女生能在我心上留下痕跡,
就連『美女』與『恐龍』,或是『暴龍』之於『迅猛龍』
到底有何差別,我總是傻傻分不清楚。
時間一長,我已成為聯誼圈著名的『奧客』,
這讓同處北部的小俊差點沒笑破肚皮。
他說,這才叫做『小時了了』,
想當年,多少女生在我面前競相爭寵,
如今剩下的也不過是『臭名』而已。
偉哥說,每個人心裡可能都有個最深愛的人,
但真正攜手共度一生的,也未必就是那個最愛;
更何況,不過只是交交朋友,談談戀愛,就當它是在打電動練功,增加經驗值。
如果與某個人真正有緣,當有一天再相遇時,或許我會更懂得如何去愛與珍惜。
我在想,
如果把偉哥介紹給小俊認識,兩人肯定一拍即合,
因為他們都是把握當下的『及時行樂』主義者。
不知是偉哥的話影響了我,還是緣分真的來到?
有一天,她就從人群中帶著微笑走向我,白白的臉蛋,長長的馬尾,
還有那可愛的小虎牙。
當然,她並不是古雪,不過很巧,
她的名字裡也有一個『雪』。
「江雪!」後來我總是這麼喊她,
但她也不姓江,
她叫韓江雪。
那次機遊,她抽到了我的車鑰匙。
算她好運!
因為我的SV才剛買沒多久,還沒讓外人乘坐過。
這下子,肯定羨煞其他女生了吧!
不過,我卻從她們的表情上讀不出一絲惋惜;
倒是接收到不少班上男生怨懟的目光。
因為據說江雪堪稱『人中之鳳』,這次聯誼的重點對象就是她,
沒想到,竟讓向來不近女色的我撿了現成便宜。
他們『看有吃沒有』(請自行change成台語)已經夠嘔了;
再想想一塊美麗的天鵝肉送到眼前,有一隻癩蛤蟆卻不會張口,
他們更是為之氣結。
只是千算,萬算,誰也沒算到這一次癩蛤蟆不僅張開大口,
還打算緊咬著天鵝肉不放。
「我的朋友都為我感到難過。」她清亮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
我一邊騎車,一邊感受微風捎來她的氣息。
儘管她刻意與我保持一段距離,我還是覺得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親近感。
(SV尾端上翹的坐墊,果然是為了配合『把妹』所做的貼心設計。)
「為什麼難過?我的SV性能超讚,而且還很新喔!」
有時候,女人的反應還真是特別。也許,這就是『酸葡萄』心理吧!
「她們說,你是一隻青蛙。」
帥極一時的我,竟然被戲謔為蛙類?是我年老色衰了嗎?
「我長得很像青蛙嗎?」
「如果你的長相很抱歉,那你無疑是隻青蛙;但偏偏你長得挺帥,卻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讓女孩子見到你只想落荒而逃,所以你還是一隻令女孩子倒胃的青蛙。」
這女孩子是辯論社的嗎?講話這麼犀利!
「我果然是惡名昭彰啊!恐怕已經可以成為某週刊的封面人物了。」
「其實,我是覺得你如果很排斥聯誼,大可不必參加;而不要參加之後又痛不欲生的模樣。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又打擊他人呢?就算因此成為網路搜尋的Top關鍵字,應該也沒什麼好驕傲的吧?」
「…」
「大家出來玩,就把心情放輕鬆,當作是交交朋友,合則來,不合則散,也沒什麼好勉強的。男生怕『恐龍』就像女生對『青蛙』避之唯恐不及一樣,這種心態大家也都了。但你的問題根本不在於對象如何,而是你根本沒有參加聯誼的心思吧!」
她不疾不徐地說著,卻相當有power。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
怎麼在她面前像個透明人似的?
載著她的我,感覺背後冒出一陣冷汗。
是哪裡打聽到的錯誤情報?是誰說她動人婉約?
出發前,大家還一副很忌妒我的模樣,讓他們自己來試試看就知道,
癩蛤蟆咬住的恐怕不是天鵝肉,而是『鐵板』。
正所謂『天使』的臉孔,『魔鬼』的個性,說的應該就是她這種人吧!
但很奇怪,我還是喜歡她。
不知吸引我的是她獨特的嗆勁,或是酷似古雪的外貌?
SV在公路上奔馳著,我的心也向前奔馳著。
突然她說:「你不打算辯解一下嗎?」
「我無話可說,只因『事實勝於雄辯』。」
「所以你真的只想當一隻青蛙嗎?」
「也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事實上已經是一隻青蛙了;就像我不會問你,是否想當一個美女,一樣的道理。」
「所以呢?」
「或許就像你說的,我承認我的確沒有什麼聯誼的心情,或者該說是對於聯誼沒有太大的期待。對我來說,我只是給自己一個理由,跟著班上的男生們到處晃。但如果大家都有合則來,不合則散的共識,應該像我一樣,不要對於聯誼的對象或聯誼的結果有任何期許比較好。」
稍微嚥了一下口水,我又繼續說下去。
「我也知道這樣的我很煞風景,看不過去的人大可都不要理我。如果和我聯誼之後,卻很懊惱我怎麼樣或是沒有怎麼樣,不就代表這個人並沒有放鬆心情,把聯誼當作經驗,當作交交朋友呢?」
「你這比較像是『強』辯,而不是『雄』辯喔!」她這麼說。
「也許吧!但誰又對一切說得準?儘管我對於聯誼沒有任何期待,誰又知道哪天不會遇到一個能改變我態度的人呢?所以這不是有沒有聯誼心情的問題,還是跟聯誼的對象脫離不了關係。」
「所以,我就是那個能改變你的人囉?」
「什麼?」她突來的一句話,讓我有些訝異,險些撞上前頭緊急煞車的小寶。
「你剛才說什麼?」調整好車子,繼續前進,我又問了一次。
「你大概不知道你在網路上還有個封號叫做『殺手90』!」
當然不知道!誰會明知網路上有許多對自己的嚴厲批評,還偏要上網去自取其辱呢?
「什麼意思?」我不解,但這還是比『青蛙』和『奧客』聽起來順耳些,也比較有質感。
「因為你太殺了!聯誼碰上你的女生從來都不能跟你好好把談話繼續,最高紀錄聽說也不過是90秒。」
「女人真是小氣,連分分秒秒也要斤斤計較!」我想起小俊說的話。
「此言差矣!如果不是你總在短時間內就讓人接不上話,誰會有那閒工夫管你能和聯誼對象聊多久?就像投手如果沒有三振過打者,誰又會在意他能締造幾K的紀錄?」
「舉的例子不大能說服我,但是很有意思。」
「總之,我已經輕易打破90秒的記錄了,你總該對我表示感謝之意吧!」
「無功不受祿,不知閣下所謂『恩德』何在?」
「多虧有我將你從『奧地利』拖了回來,否則你始終是個『奧客』;而也唯有公主如我,能把你這隻青蛙變回王子。」
相當好!自信滿百。
「既是如此,那就『大恩不言謝』囉!」
「『不言謝』也行!與其浪費時間說些不實際的客套話,倒不如…」
「倒不如…」
「交個朋友吧!」在我停下車時,她剛好說了這麼一句話,而我也沒半點遲疑地答應了她。
偉哥說我終於開竅了,還幸運地撿到一塊寶;
小俊說我什麼不好當,偏偏當了個『簑笠翁』,獨釣『韓江雪』?
(他的國文造詣顯然又進步了些,肯定有鬼!非得找機會好好盤問不可。)
真是去他的幽默感。
班上的女生戲稱我是『惦惦吃三碗公半』;
班上的男生則認為我實在是扮『癩蛤蟆』吃『天鵝肉』;
而網路上就更不用說了,
同樣的話題竟可以一再地討論,一再地回應!
其中有一小派人馬對於江雪感到很好奇,到底她是何方神聖竟能奪走我的心?
當然也不乏撻伐我的人士,
她們大肆批評過去的我態度太『敷衍』;而現在的我表現太『膚淺』,
認為我根本就太過自以為是,才總會擺出又酷又屌的高姿態,
江雪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是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去了。
真是!不知道『糞土』之牆不可『侮』嗎?
當江雪笑著告訴我網路上的精采熱鬧時,
我才更清楚明白,原來,當什麼都好,就是『人』最難為。
和江雪在一起許多年,
從大一下開始正式交往,到大學畢業,
還一起熬過了難受的當兵生涯,
久到就快違背了當年許下的『最初美麗說』。
在這幾多歲月裡,我和江雪的足跡踏遍了全省各地。
曾經我和江雪緊緊相擁,在沁涼的清晨,迎接阿里山上第一道曙光;
也曾經攜手在淡水的漁人碼頭,讚嘆晚霞的美麗。
我們也飆到了綠色隧道,騎著協力車,享受大自然的親切;
還殺向了高雄的荖濃溪,泛著舟,體驗溪水的險惡。
當然,我們一起吃過了新竹的貢丸;品嚐了台中的太陽餅;也領教到台南赫赫有名的周氏蝦卷。
在一個接一個的鄉鎮、一個接一個的景點裡,締造了屬於我和江雪的點滴回憶。
而在這豐富的旅行過程中,最讓我難忘的卻是,江雪那不信傳說禁忌的態度。
她或許稱得上是『現代女孔子』,不語『怪力亂神』吧!
一般女孩子只要聽說去到什麼地方會招來厄運,或是和情人一起走過哪裡會導致分手,肯定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照單全收。
就連身為堂堂男子漢的我聽到了,也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盡可能抱持著敬畏的心情。
卻沒想到,江雪絲毫不放在心上。
「陳傑,我並不相信那些莫須有的傳言,你相信嗎?」她總是這麼說。
「當然不相信!會分手就是會分手,會在一起就是會在一起,怎麼可能因為一座橋或是一間廟宇,就決定兩人的命運呢?」我半是認同,半是懷疑地配合江雪的想法。
總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一副迷信的模樣吧?
所以我們倆大膽地走過天長地久橋;也瀟灑地進到十八王公廟;更是毫不拘束地牽手出現在八卦山的大佛面前;
就連在好樂迪,也不怕死地狂點情歌對唱。
究竟算不算是我們的『白目』觸犯了禁忌呢?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和江雪真的分手了。
「你現在的眼裡所看到的都是那綁著馬尾的江雪;不知道你的心裡所住著的是否也是那露出小虎牙的江雪呢?」記得和江雪交往後的某一天,小俊曾經這樣問過我。
當時,我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因為腦海中閃過的是古雪和江雪重疊的影像,讓我有些分不清楚那是『過去』的古雪,亦或是『現在』的江雪。
「你和江雪的感情似乎不錯,是不是已經將古雪忘了?放了?」又有一次,小俊這樣問我。
「應該吧!」這次,我選擇了這樣的回答,至少在那當下,我是這麼深信著。
從那之後,小俊就不再問起有關古雪的事,
而我也更自然而然地以為古雪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的『過去式』。
我更加用心經營起我的『現在式』,也開始期待著我的『未來式』。
在當兵的那兩年裡,我格外擔心為我『站崗』的江雪會因不堪寂寞,離我而去。
所以我總是拿著電話卡,加入了公共電話前大排長龍的隊伍;
我也在懇親時間,坐在椅子上,焦躁難安地等待江雪來將我『領』出去,然後看著身旁的弟兄一個個棄我而去,我卻只能眼巴巴等待著姍姍來遲的她。
「我遲到了。」她滿懷歉意地說著。
「沒關係。」對我來說,那時短暫的『曾經擁有』亦媲美著『天長地久』。
結訓下部隊之後,終於有了比較固定的週末假期。
我大部分時間都消磨在約會中,
為了填補在江雪身邊因當兵而告假的許多日子,我陪著她到處閒晃。
上新光,進微風,逛西門町,也逛101;
餓了,累了,就上餐館大快朵頤一番。
雖然那時的她已經有了固定收入,薪水比我更加豐渥,
但我還是心甘情願地獻上我的配給,
期望能在每次見面中,一次補齊前段日子的空白。
說快,的確也不算慢地,近兩年的當兵生活總算是離我而去了。
走出營隊大門,迎接我的將是嶄新的社會新鮮人生活。
原以為自己會像小俊一樣,先找一份工作,認真籌措『老婆本』,
我卻在此時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堅持要攻讀研究所。
「你是不是頭殼壞掉?江雪已經領先你兩年,在社會上打滾歷練了,你不但不急起直追,還縮回校園當學生?你是不打算娶人家了是不是?」小俊劈頭就是一陣狂罵。
「我們都還年輕,結婚也不急在一時,待我取得學位,就會正式投入職場打拼了嘛!而且我也會找份零工,一邊工作,一邊準備考試,基本生活開銷絕對不成問題的。」當時的我,不知為何,突然倔強得很。
「你和江雪討論過了嗎?她也認同你的想法嗎?你們已經愛情長跑這麼久了,難道你不知道,愛情長跑的結局不是步入禮堂,就是分手嗎?」
「我跟她提過了,她沒有表示什麼意見,既然沒有意見,就代表默許吧!」
或許真的是『忠言逆耳』,我並沒有真正把小俊的話放在心上,
就毅然決然地投入了考場。
學校放榜的那一天,我在榜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內心雀躍得想立刻與江雪分享。
於是我顧不得當時仍是上班時間,就衝到江雪的公司找她。
「我考上了!」像個孩子等待糖果般,我也等待著江雪給我的獎勵。
「嗯,恭喜!」出乎意料地,是個平淡的道賀。
我安慰自己,肯定是這樣唐突的造訪,打亂她工作的步調,
因此我匆匆訂下晚餐約會後,就『乖巧懂事』地離開她的公司,
然後回到自己打工的地方,一邊忍受老闆的白眼,一邊期待著夜晚的降臨。
那晚用餐的地點,燈光美、氣氛佳,沒有人來人往的喧囂,
取而代之的是高貴優雅的靜謐。
然而,我和江雪之間的空氣似乎也沾染著寂靜的氣息,
靜到就連刀叉輕觸瓷盤,也發出刺耳難受的噪音。
「怎麼了?今天特別安靜?」我耐不住性子地想打破僵局。
「你今年幾歲了?」江雪問了這麼一個突兀的問題。
「二十四歲。」年齡向來不是男人的秘密,於是我據實以告。
「沒錯,你今年二十四歲,我也二十四歲。如果再給你四年時間,你『才』二十八歲,而我『已經』二十八歲了。」
江雪像在玩繞口令似的,不斷提到『二十四歲』與『二十八歲』,
不過在我聽來,同樣是『二十八歲』,為何要有『才』和『已經』的區別呢?
「所以…」既然不懂,唯有『不恥下問』,正所謂『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所以,我們分手吧!」江雪明亮的雙眸緊盯著我,沒有眨動、沒有閃爍。
所以,這是真話,不是謊言!
除非江雪是一個演技高超的女演員,偏偏她不是。
走出餐廳後,我發現天空飄起了細雨,
也或許是天空代替我流了眼淚吧!因此我發現,我竟連一滴淚水也沒掉。
小俊夠意思地帶了一手啤酒,馬不停蹄地趕來,
兩個大男人就在狹窄的房間裡,痛快暢飲。
而那一夜,我終於明白了『才』和『已經』的區別。
允許自己在那一夜借酒澆愁後,學業和工作又將我拉回到了現實。
白天到學校唸書,晚上在補習班打工,
忙碌的生活逐漸讓我忘卻了失戀的傷痛,
也逐漸麻痺了我,再也提不起戀愛的興致。
但是,我卻常常想起古雪,想起她那長長的馬尾,想起她那白白的臉蛋,想起她那可愛的小虎牙,更想起她在運動場上振奮人心的加油聲。
好像她一直住在我的心裡,不曾遠離。
~緣分~
小俊和小芳『暗通款曲』很多年了,卻直到結婚前才讓我知道,
不過這也解釋了他的國文造詣為什麼能逐年逐年在進步中,
原來是交了個『良師女友』啊!
儘管在這件事情上,他是那麼不顧一切地背叛了我們深交多年的情誼,
但終究還是很夠義氣地在結婚時,製造我和古雪重逢的機會;
也不枉我包了個『六千六』的大紅包給他。
當我的視線膠著在古雪身上時,我再次感受到初次見面時,她所帶給我的奇妙感覺。
儘管她身上的伴娘服樣式顯得簡單,卻不失於大方;
略施脂粉的她,更散發出銳不可擋的魅力。
當她的手挽著我的手,一起走在紅毯上,我的心飄飄然地,彷彿我們倆就是今天喜筵的主角。
差那麼一點,就想帶著她走上舞台,接受眾人的道賀。
喜筵結束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向她要了MSN的帳號,
於是從那天起,我和她的生命又開始有了新的交集。
「安啊!」這是我在網路上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安啊!」她也如此客氣地回覆我。
「吃飽了嗎?」我又開始問起了蠢問題。
「ㄣ!已經吃飽了。」想當然爾,當時都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如果她還沒吃飽的話,我可要擔心了。
「那就好。很多年沒見到你了,過得好嗎?」我總算提出一個像樣一點的問題。
「還不錯,你呢?」但很顯然地,她是略嫌敷衍地回答我。
「我也過得不錯。你現在在哪裡工作?」真想消掉以上那些對話,我開始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我在銀行上班。」她的回答怎麼都這麼簡潔有力啊?
「那你負責的工作內容是什麼?櫃台?出納?」
「都不是,我是業務專員,專門打電話向客戶介紹卡片專案,推銷客戶辦信用卡的。」
「原來是這樣啊!那不就很辛苦?會不會遇到很讓人火大的客戶?」
「雖然不算輕鬆的差事,但我還蠻樂在其中的,當然偶爾也會遇到幾個對我惡言相向的客戶,習慣就好了。你呢?」總算,她也關心起我的近況來了。
「我喔!現在在高中教書,還算過得去啦!」
「教書?不是聽說你讀法律系嗎?怎麼改行當老師了?」
「該怎麼說呢?就是一種感覺吧!當完兵那年,突然有了教書的衝動,於是我就轉換跑道啦!我在想,也許是我念念不忘當年的美術課事件吧!所以很希望自己能夠為教育盡一點心力。」哈!真是,我竟然把自己說得一副具有崇高理想的模樣,該不是想博取她的一點好感吧?
「說到美術課事件,我還要謝謝你呢!多虧了你,幫我們大家出了一口氣。」果然,這一招是有用的,喚起了古雪對我當年『英勇』事蹟的記憶。
「啊!也沒有啦!我只是有點看不慣老師的勢利而已,結果最後還不是弄得烏煙瘴氣的。」
「哈!雖然拜你所賜,創了美術『新低』,但還是謝謝你的勇氣。」
到目前為止,古雪對我停留的印象似乎是好的,應該可以算是『好的開始』,『成功的一半』吧!
不過,第一次的談話其實很快地結束,因為古雪有早睡早起的習慣,所以在一陣『寒喧』、『客套』之後,我才剛開始起了話頭,就又很快地在互道晚安中劃上句點。
後來,我更加沮喪地發現,原來她是一個很少上線的人,我在網路上能碰到她的機率簡直就是寥寥無幾。
有一天,我突然迫切地想喝口『奧運標誌』牌的鮮奶。
打開冰箱一看,雖然有各式各樣的飲料、果汁,還有他牌的鮮奶,
卻一樣也引不起我的興致。
於是,我破天荒地在晚上九點半鐘,還匆匆忙忙地直奔大賣場。
正當我搭乘手扶梯,來到地下一樓時,
就在手扶梯的轉角,遇見了『她』。
這時,我想起了曾經紅極一時的偶像劇『轉角遇到愛』,
幻想著終有一天,這個手扶梯的轉角也會成為遊客競相拍照留念的觀光景點。
「真巧!這麼晚你還來買東西啊?」我盡可能克制住內心不斷湧現的喜悅,平靜地說著話。
「嗯!我在朋友家慶生到一半,跑出來買個飲料。你呢?」她的語氣聽來也很平靜,但不知她的內心是否也充滿著訝異和喜悅呢?
「突然想喝鮮奶,就衝動地跑來了。要不然,我還真的很少在這麼晚還逛大賣場呢!」
「這樣啊!那,我要先回朋友家,下次再聊囉!」
雖然碰面的時間如此短促,但這樣的巧遇卻給了我無比的勇氣,不是有句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嗎?
如果不是今晚對『口味』的堅持,我也不會有機會遇到古雪?
而我也深深相信,這樣的堅持來自於命運給我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