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04|閱讀時間 ‧ 約 2 分鐘

[散文]藍天白雲

在飛快向後移動的田野光景中,我望著遠方那座南方夏日艷陽下模糊地像蜃樓般的城市,一寸又一寸地隱進地平線之後。竟發現即使事隔多年,我仍然有這樣捨不得將目光移開的一天。
我的淚腺開始飽脹起來,正像南方永遠膏腴地像要溢出滿地的金黃一樣。年輕時離開嘉義想哭是因為所謂的前方皆是苦難,所以頻頻回望。如今倒也不真是為此了。
有時候我會反問起自己為什麼還待在臺北,然而語塞的結果總是讓我的矛盾最後無地自容。也許我總是對別人以一句「我比較喜歡臺北」而呼嚨帶過,但不是的,其實不是的。是現實裡有太多事非得以台北來完成不可。就像是這些年來疏於返鄉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不鍾愛嘉義,而是你必然得找到一個完全空白的、無事的週末,才能那樣奢侈無罣地回去。才能夠與家人悠哉地在客廳裡泡茶一整個下午,才能是那樣午飯過後開著車載爸媽漫遊沒有目的也可以。
後來的日子,我常在想也許回家才是一種真正的奢侈。
回到南部的時候我經常仰頭看那些長天老日下的流雲,藍得發青的天際,被熱帶陽光烘烤得過於鮮豔的流雲,這般鮮豔的(自然)色彩對以前的你來說,只是尋常人家風景,後來你在北城的早晨醒來開始感到晨午莫辨,於是連天空的亮藍都開始珍視起來。我想北返的路程其實是一條灰階的藍色帶,北上的途中它便如此的一節又一節地淡下去、再暗下去,直到看不見彩度為止。也許日子它也是這樣的。童年的日子都是濃稠奶與蜜,長大後你先有糖水,後有酒精,卻逃不出化學色劑想要掩蓋這個世界正在逐漸失彩的命運。
嘉城已經沒入地平線彼端的時候,我仍久久捨不得將目光移去,我頂著尚且還是澄澈的藍天,忽然想起了十八歲離家前夕,時常在聽的那張專輯是張懸的《神的遊戲》,我才明白南方始終是玫瑰色的艷火,每當我要高飛遠去,它總在我耳邊低語:「藍天白雲⋯當你離去⋯」。
我曾經眼裏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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