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熱包子與夜

大學的時候在北投讀商管，一、二年級時最頭痛的卻莫過於校必修的大學英文。

英文教授我們稱它為阿珠，期中期末各一次考試，總是在晚上七點以後才開始，範圍大概是一本長篇小說、兩篇短篇小說、十篇精選文章再加二十篇時事新聞。

後來我才知道那長篇小說是石黑一雄、短篇小說是伊迪絲、是卡夫卡，當時的我對華文以外的文學完全都還沒來得及涉及，在同一個週間的統計、會計、微積分這些系必修考試的強敵環伺之下，那些文章勉勉強強讀完都算是大神等級了，挑（自己以為的）重點看的人大有人在。但教授從單字填空題開始，文法造句、作文（通常跟小說某個議題有關，一點點有關，就一點點），再加上最後的聽寫，考完試總是將近十一點了。

尤其是上學期期末考的雨夜，大屯山下的冬天淒楚無比，在試鈴聲響與隨之炸裂的哀號聲中，阿珠會請兩位同學到校門口拿東西，大約十分鐘後，熱騰騰的包子就出現了，大概就當作一個這場考試誰也沒逃跑的犒賞吧。我一直是個對包子感到苦手的人，不在於不感興趣，而在於好吃的包子太少，但那包子異常美味的很，皮彈、餡多、肉汁充分，一樣不少。我在兩年的時間裡吃過包子幾次，但說真的，我從來不知道那深夜裡新鮮熱蒸的包子從何而來，後來我一共在北投住了六年，邊境小山城裡什麼好吃的大概都漏不掉，但就口袋裡一家包子的名單也沒有過。

前幾天與大學好友聊著想起往事，大家還笑著說阿珠包子說不定是地熱谷的硫磺做出來的，那時我只覺得阿珠包子的確像是溫泉鄉裡誰都知道的女巫傳說，實物都是真的，從哪裡來呢？

沒有人知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