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準備前往最後一個地點,Google map 顯示路程大約一小時十五分鐘,這段路是從山區穿越往貢寮方向,今天是星期四,我聽著中午才剛上線的「馬克信箱」上路。這段路2020年時因為「華燈初上」拍攝「Hana」老家時曾經走過。
「591」的賣房區幾乎都有房仲當作業主代表,我不打算再跟仲介打交道,輸入了網站上說明的大概位置後直接前往尋找照片中的房子。
一小時後我來到貢寮附近的山區,這次的案子常常把我帶到山區走那種看起來超斜又無法會車的斜坡,果然又是同樣的情況,導航顯示要我在路邊轉進一條斜度像是四輪驅動車才上得去的路,上去前我深呼吸一口氣,不確定上去又會遇到什麼樣的地方,最近無意間私闖民宅過、在樹林裡差點踩到祖先墳頭、走進廢棄工廠、走進入口有祖墳的山林。
導航的終點是山頂的路邊,這次比較幸運,要找的房子就在路邊的小徑裡,下車後很快就發現,我邊靠近邊大聲喊:請問有人在家嗎?喊了幾次屋內都沒有人回應,看來有段時間沒有人來這裡了,應該是當作渡假用的房子。
現場看這個房子感覺不是很強烈,但這個房子外的路邊有塊地卻很吸引我,是劇情中另一個人的場景需求,我想冥冥中有股力量帶我到這裡。我順著這塊地的四周走了一圈拍照,附近完全找不到人可以問地主是誰,網路也沒有訊號,於是我想先下山再決定下一步。
下山途中經過一個三合院,也許有人會知道一些消息,沒多久一個阿嬤走出來,但是阿嬤什麼資訊都不知道,可能只覺得突然來了一個奇怪的外省人講奇怪發音台語問東問西的。
告別了阿嬤我繼續往下開,回到原先那條公路之後才有比較穩定的訊號。用 Google map 確認那塊地的所在里名,然後在當地區公所網站上找到里長資訊,里長家就在我剛剛下來的那條路上的另外一端,我重新回到斜得不像話的山路,十分鐘後我抵達里長家。
里長家有三隻狗,車停下還沒熄火時「狗門鈴」已經自動響起,我現在已經很習慣狗門鈴,我用了五分鐘向里長說明來意,里長表示同時認識房子主人也認識地主,地主就住旁邊,所以直接帶我過去商量。
我們過去的時間地主一家三個人正好在吃晚餐,里長介紹我想借他們的地來拍電視劇,地主一家人對突如其來的借問有點錯愕。
里長:這是電影公司的人,他想來跟你們借上面那裡,說要拍電視劇啦,來!你跟他們說一下 。
我:對!就是我們要拍一個網路的電視影集,有一個角色的場景想找像上面那塊地的地方拍,剛好我來找房子結果看到你們的地⋯⋯
里長:你們要拍多久?哪時候要拍?
我:我自己預計大概7天左右,有日戲有夜戲,美術會先來做一些佈置,拍完會全部整理好,垃圾都會帶走。
屋主一家人:是可以啦,那我們白天還可以去種田嗎?
我:細節的問題到時候我們確定怎麼拍之後我再跟你們討論。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下半段我開始說我要拍的內容:
我:拍攝內容我想先跟你們說一下,就是我們這部片的主題是講現在學生的課業壓力問題跟同學之間的霸凌事件,其實很有教育意義,但是有一些表現的方式會比較驚悚、暴力,所以這裡會發生一些霸凌事件,最後會有警車、救護車、消防車來這裡,因為是當作霸凌的案發現場。
講到這裡時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對勁了。
我:你們可能覺得這內容不好,但是主要意思並不是強調這些案件,這只是戲劇的表現,也不是刻意要說你們這裡有發生什麼事或是影射這裡怎麼樣。
屋主老婆:這樣不行,沒辦法,我們不接受,我以為你是要拍偶像劇。
我:其實現在台灣的電視劇題材越來越多類型了,我們也不想去隱瞞騙人要拍的內容,一定都是事先跟場地方溝通清楚才會拍,所以我現在才會先跟你們溝通。
屋主:我是沒差啦!
屋主老婆:什麼你沒差,不行,我們真的不接受。
眼看著一切要完了,我決定使出最後一招,用最近的代表作來溝通看看。
我:我舉個例子,像是最近很紅的電視影集「華燈初上」你們有看過嗎?看完有覺得哪裡讓場地方受到什麼損害嗎?
他們靜默了幾秒,我的小劇場獨白:難道沒看過嗎?華燈耶,是現在很紅的那個華燈初上耶,你們沒有看過嗎?怎麼可能,華燈耶。好吧,踢到鐵板了,標準都市人心態。
屋主一家人+里長:那是什麼?(他們一副這個人在供三小的表情)
我:那是最近很紅的一部電視劇,我想說的是現在台灣的題材真的很多元化,如果一直拍偶像劇的話我們永遠沒有辦法走上國際舞台,在台灣拍戲需要全民支持才能拍得好,請你們給我一個機會再考慮一下,我星期六再來拜訪你們一次。
我最後留下「星期六我再去拜訪他們一次」後就先離開了,我猜里長大概覺得自己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就帶我去找他鄰居很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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