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7/28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聽點】隨風所欲的輕鬆節奏下,展開一場探討人際相處的不簡單課題 #戴佩妮 #被動的觀眾

  雖然不是學音樂出生,但音樂作為文化產業的一環,無論是從小聽華語音樂長大,或是研究所修讀文化研究,都讓我覺得能夠試著書寫什麼。更何況戴佩妮都說了「希望我們不要只當被動的觀眾,但願這關係是流動的。」抱持著好音樂要讓更多人知道,才能讓這吹起的風持續飄逸,於是這篇文章就此產生。
  產生一篇旅遊文章或地方性文章,對我來說不是件難事,但要找到自己的切入點來談音樂,我也是困惑了很久。直到在芭樂人類學林果葶初探「聽點」的文章中,頭一次看到這個概念,覺得挺有趣,也很適合我(以及各位讀者)做音樂空間的分析,才讓這篇文章有基礎可循。
  不過聽點這概念用在此張專輯或許會稍嫌背骨,「聽點意指從聽者的介入,探究聽者、創作者與⽂化社會脈絡所創造出的空間,以及⾳樂被視為媒體所承載的意義和⾳樂作為內容所喚起的對話,來理解聆聽作為⼀種態度。」
  因此,聆聽若需要一種態度,那聽眾(或說觀眾)為被動的可能性就更為縮小。若我們真的要談論這樣一個空間的話,那音樂勢必讓聽者主動創造一個想像的空間,不管怎樣在那空間,我們都不會是一個被動的觀眾。雖然有些許矛盾,但卻讓這討論更為有趣了。
  許多人對戴佩妮的印象可能還停留在早期的戴佩妮,例如怎樣、街角的祝福、防空洞。這當然可以從華語流行音樂的變化來討論,這些歌曲何以成為經典,甚至在這些年成為一種回憶殺。有趣的是,戴佩妮在《被動的觀眾》這張專輯簡介中,直接挑明回到早期戴佩妮的音樂。
  不知道這是不是要拉回老聽眾熟悉感的文案,但對於比較偏愛戴佩妮後期專輯的我來說,這樣的敘述有一種斷裂感。對我而言,沒有一張戴佩妮的作品,詞曲不是出自於她之手,因而沒有一張專輯是很不戴佩妮的專輯。
  即使是上一張較為突出的《賊》,依舊是曲勢跌宕起伏讓人招架不住的戴佩妮,且聽鋼琴鍵這首歌便可知。只是在聽點上藉由手碟的串聯,以及創作者戴佩妮欲形塑的灰暗畫面,而有不同於其他專輯樂風的聆聽感。
  這張專輯會有早期戴佩妮專輯的聆聽感受,不如說是找回了過去老班底進行編曲像黃中岳、Mac Chew、Martin Tang、黃韻仁、Jamie Wilson等傑出的編曲老師,讓越發成熟的戴佩妮詞曲彷彿藉著編曲回到了過去。然而,這些老師並非被困在千禧年時期阿,他們也沒有想重現經典戴佩妮的念頭。只是戴佩妮有意識重新找回老班底,給了自己安全感,賦予歌迷熟悉感,也呈現出比以往更精緻的戴佩妮。
  另外一個可以推翻早期戴佩妮這論述的便是專輯中的兩首歌「背信者」「密室逃脫」,前者由吳貞儀、徐靖所編曲;後首則由黃宣銘編曲。兩位在眾多編曲大師中雖然較為年輕,但分別為戴佩妮為主唱的樂團佛跳牆的鍵盤手與吉他手。不知是否有佛跳牆的代入,這兩首作為專輯中較為搖滾的歌曲,確實有BJ4的餘韻。
  雖然這張專輯主要是談戴佩妮新專輯《被動的觀眾》,我還是得推薦戴佩妮化身為佛跳牆樂團主唱的專輯,聽完後會對戴佩妮後期專輯的轉變更為深刻。尤其是BJ4這張,被我視為一張能毀滅自我存在的專輯。太過敏感的朋友,聽前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
  說到編曲,如果我是金曲獎評審,我可能會很頭疼吧! 無論是黃韻仁用電吉他與木吉他雙夾擊,讓聽者感受不同風速震動的「隨風所欲」;Jamie Wilson 不斷靠著電吉他騷動聽眾的「被動的觀眾」;Mac Chew大師彷彿看穿鬧劇般的鼓點;或是黃宣銘由電吉他出發,依序加入了鋼琴、鼔,營造密室的緊張感,最後再用狼煙結尾的驚悚。
  只能說編曲這一塊,戴佩妮選擇交給信任的戰友們,大家也都交出了好成績。
  戴佩妮近期發行的三張專輯,各有特色,我無法挑出哪一張是我的最愛,但我可以指出哪一張專輯適合在什麼時候聽,或說哪個地方聽(也符合我稱為地方賊的定位)。
  如果說戴佩妮封后的那張《純屬意外》的明亮多元,會讓我想帶著那張專輯,在南洋的小島上來趟懶人漫遊;那2017年那張《賊》,則是灰暗抑鬱,很適合雨天的東歐街上獨自聆聽。而這張《被動的觀眾》封面的色調以粉紅和灰為主色,會讓剛拿到專輯的朋友,摸不著頭緒,它該有的調性。像純屬意外的鮮豔及賊的暗色,都進一步指出了專輯風格。
  如果慢慢拆解,《被動的觀眾》粉色似乎能讓我們盼到久違的陽光戴佩妮,第一波主打「多虧你啊」也確實讓我們安心,但聽完整張專輯,聽眾應該能發現灰色其來有自啊! 朦朧的戴佩妮背後有著不定的大海,一如人際關係般難以捉摸,在形體逐漸消失中,她成為了被動的觀眾。
  
  要說這張專輯適合在哪裡聽? 我會說,就在你現在所在的地方吧! 還記得多虧你啊單曲上架時,我戴著耳機遊走在東海岸的公路上。雖然是很輕鬆愜意的節奏和曲調,我卻不斷落淚,就像鬧劇一般詭異。這就是這張專輯的魔力,那個當下,你選擇聽這張專輯的現場,就是適合聽這張專輯的地方。
  當然,這樣說很難讓自己脫身。既然這張專輯選擇以海取景,將風當作專輯的開頭,那就選擇能感受風的自由,並能聽到海聲的地方吧! 私心推薦夏季的花東海岸,秋天的小琉球,以及冬季有著落山風的恆春半島,都是適合聆聽這張專輯的地方。
  整張專輯旋律悅耳動聽,有些歌曲聽了一遍,就像著了魔,會一直跑出旋律,例如洗澡閉眼時哼出「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搭公車時,突然感到孤單,哼出「卻學會對你讓步,我後果自負」;半夜睡不著覺,開始 「三四點睡了還沒睡,想做什麼都不對」。
  說到「三四點還沒睡」這首歌,裡面有句歌詞很有意思,「三更半夜還沒睡,找個人聊天也不太對」昨天我就打電話詢問一位如家人般的多年好友,我是否可以在三四點打電話給他,他直接拒絕我。也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的我,有時候依然不能入睡,卻無法找人傾訴的不安心感,在這首歌中被俏皮呈現。而這首歌在間奏的笛聲,好像呼應了佛跳牆樂團那首更激進版的「失眠」。
  這張專輯戴佩妮用手或者花擋住了嘴,可以暗示著疫情時戴口罩的樣子;或者自己已經不想再多說或多做,只願當位被動的觀眾。相對於曲,在串流時代,我很開心還有一位創作女歌手這麼用心在「詞」上面,在長旋律下還能寫出這麼扣人心弦,讓人共感的歌詞,實屬不易。相對於再得第二座女歌手,我情願戴佩妮明年金曲獎在最佳專輯與最佳作詞能大有斬獲。
  畢竟我個人一部分的文字泉源或思路都是仰賴戴佩妮過往的歌曲,才會有地方賊這個專屬於我的品牌出現(這是小祕密!)。串流聽歌的時代,大家可能忘記拿起歌詞本細讀歌詞的經驗,或者用手把歌詞抄下來的學生時代。然而,在沒看歌詞本情況下,突然體會到演唱著注入歌詞中的情感,那又是另外一種悸動了。
  剛剛在恆春的小鄉間走路,傍晚的鳥鳴聲與水田的寂靜,讓我能仔細聽耳機裡戴佩妮在「我嚮往」內的歌詞。「我嚮往的追逐沒有貪圖,我嚮往我不再躊躇,完成那被擱置好久的拼圖,是提醒我下一步,如果迷了路,也別被現實的空缺,填補、馴服、反覆、失足。」我不太確定此情此景,是否與戴佩妮在寫這首歌時的情緒相同,但我也同樣滿足,也希望能藉由這首歌提醒自己學會知足。
戴佩妮背海,地方賊背山
  我嚮往歌詞中最後八字箴言,有警示的意味。而在專輯中較為Funk的一首歌曲「有何不可」,則有四句箴言,用正向的態度告訴聽者們「戰勝了烏合;碾碎了招惹;屏蔽了倒戈;前進吧忐忑」。我之所以能夠與戴佩妮產生聽點,就是她一直以來毫不避諱在詞作中展示自己的情緒,無論它有多瘋、悲觀、潦倒,她用寫歌的方式紓解自己的人生,而這也是我所企望的。
  戴佩妮固定會在專輯中最後一首歌放上正向的歌曲,但要了解她之所以為正向,從專輯前面歌曲所堆疊的情感波折就能夠明瞭,她是多麼的忐忑、不安、沒自信。或許同為敏感性人格,讓我能夠不斷在她專輯中的一些歌曲中,安放自己的那些不安。像賊那張專輯我最愛的就是壓底的「在不安的程式裡」,陪我度過了無數失眠的夜晚。因此,前進吧忐忑這段歌詞也激盪著我繼續走下去。
  同樣的,我也很感謝戴佩妮將疫情下所寫的這首「多虧你啊」放在首波主打,獻給這個世界被困著的人們,讓聽者們知道還有妳我。即使在疫情下,關係可能變得有點不太友善,但只要「你還記得那個我嗎?你還愛我,對嗎?那就好啦」那我又何必在意「時間她有天走不動了,你會不會忘記我」。六年前做賊的妳,似乎與六年後成為被動觀眾的妳展開對話。
  最後,前面我提到了專輯中不少首歌,但真正讓我動情,反覆聆聽的就是「隨風所欲」與「被動的觀眾」。尤其後者的歌詞,我每次都咬著牙,含著淚聽著,但真的很痛。我不知道佩妮經歷了什麼,但這些年來我也在人際關係中波盪,在地方間遊蕩,似乎找不到可以將自己安放的地方。或許成為一個被動的觀眾,讓自己能夠在人際關係與地方中飄盪,是我們對抗無理的騷動,最好的選擇。
  但願這張專輯能夠讓同樣在人際關係中修練的你我,找到安放自己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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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林果葶 「聽點」初探,⼀種聆聽切入⾓度的觸發時刻:以《神遊》與《O Milaladiway 詠歌者》專輯為例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6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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