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8/24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石門山東稜出屏風〔下〕—險些露宿高山林間,意外、疏失、與考驗

那險些不眠的夜
指引新生走到方才探路時找到的平坦空地,其他人負責紮營,我、Eating、Carol、以及學期初剛成為社上嚮導的學弟Leo則整裝前去尋找舊路下切取水,並評估隔日是要直接從舊路下溪谷,還是退回門神樹後找到新路重新來過。攀著陡坡邊緣,之字型的來到第一個平台,腳下的土壤相當鬆軟,明顯是許久未曾有人涉足。
平台過後是接連交錯的陡坡與零散平地,每一步踩下,總又會有更多泥土鬆脫,走起來頗耗時費神,光就這一小段下坡,心中幾乎就已確定,營地的新生們絕不可能重裝走下這段路,尋找紀錄上好走的新路如今勢在必行。
又下到一個凹凸不平的緩處,迴避著地上的植被和岩塊,4人各自挑好走的地方繞。
「阿咧,欸欸,你們看這個…」 「哇啊!!!!!!!!!!!」
響徹雲霄的高喊,想必在營地大概也聽得一清二楚,散落在4人中最後的我,選擇直接穿越了一塊凸起的小土丘,而就在前方的3人擦身而過後,一隻諾大的三叉鹿角就這麼靜靜躺在腳邊的草堆中。那是一支相當扎實的大鹿角,長度目測恐有70-80公分,且漂亮的三叉分支上幾乎全無損傷。手中舉著第一次在山上撿到的珍稀,我有些錯愕而尷尬地對著其他人嗤笑著。
「果然,迎新隊走到能撿到鹿角的地方,還是太扯了呢。」
4人一致表示認同。
手機顯示當前的高度已經來到地圖中舊路由西轉東的位置,小平台的前方是絕無可能下切的峭壁,向東腰繞的路線橫著一道碎石溝,向東直奔危崖。順手在轉彎處的平台末端綁上螢光色的布條,避免稍晚天色昏暗,找不著返程的路,我領頭小心翼翼地踏上如河水般填滿了溝地的碎石。崩塌的寬度不寬,實際踩起來也還算穩固,稍微謹慎一點倒也挺輕易地便通過了。
謹慎地通過有些鬆散的斜坡,也正這幾道斜坡打消了我們原路折返的念頭。
謹慎地通過有些鬆散的斜坡,也正這幾道斜坡打消了我們原路折返的念頭。
再鑽過一道樹牆,眼前是廣闊的泥土斜坡,在南側的盡頭轉陡後消失在視線之外。此處的泥土較先前又更加鬆散,向東橫度的難度,竟不亞於後腳才剛離開的碎石地。正前方的遠處,一面高強巍然聳立著,在沉重的壓迫感下,牆腳的一道小溪溝吸引了彼此的注意力。橫切到溪溝上游,少了林木的阻隔,下方的景象更清晰了一點:
在溪溝的底部,連接到一片向東延伸的大面積崩塌,然而坡度不陡,似乎還有立足的可能,便決定沿著溪溝下到底部看個清楚。溝裡的石頭有些濕滑,才下切不到50米,竟開始從石縫中泌出了涓涓細流。看著水下的石頭,覆滿白色和綠色的絲狀物,有些類似野溪溫泉常見的溫泉花,卻也讓我們決定不取此處的流水,只先當作備用水源。
不知何故而成白綠色的小溪。
切到南側的末端,一條東西走向的平坦路徑隱約浮現,但繼續往東便直接消失在整面的崩塌碎石之中。此處終於能清楚的看到塔次基里溪雅致的蜿蜒河道,以及如寶石般透亮的清澈溪水,碎石下方緊貼著河道的位置卻仍難以看見。擔憂碎石過於鬆散危險,也害怕底部可能出現溪邊極為普遍的垂直落差,4人最終決定向北上切、繞過身旁的高牆後,嘗試再度向南接回崩塌舊路的後半段。
踩踏著鬆散的泥土地,懶得切到稜頂的我索性與學長採取相同的策略,靠著攀岩的習慣和蠻力硬是翻上那接近垂直的岩牆。甫翻上落差,眼前又是一片雜亂的樹林,卻聽見左側遠方的Carol大喊了一聲:
「找到布條了!!!!」
宛若抓住最後一根代表希望的稻草,我們緊跟著接連出現的布條,很快便順利下到鄰近溪床的高處。「若是一開始就跟到布條,說不定路還真的蠻好走的」,如此尋思的同時,我們已順著路條來到稜線的末端,三兩步便蹦下溪床。低沉的水聲迴盪在陰暗的溪谷中,熟悉的清澈溪水翻騰滾動著,視線循著水流向下飄去,陽光仍照著的匯流口,正是一副熟悉的景象—又見面了,塔次基里!
想不到再次的相會,竟事已如此的形式:半年前的我們,正踩在刺骨的溪水中,抵擋著強勁的推壓,努力向上游溯去。當時在匯流口隨手拍下的照片,如今仍存在手機裡頭,預計沿著左股持續溯上黑水塘的我們,只概略的瞟了如今所在的右股一眼,便轉頭行去。曾經無足輕重的右股,今日竟成了我們登山探勘的必經之處,同樣的人員、截然不同的裝束、朝著相反的方向推進,無意間交會的兩條時間線,形成了一個有些令人玩味的交叉。
陰鬱優柔的塔次基里溪谷,再看一次仍是這般令人屏息的美。

粗心
掏著大大小小的公水罐,希望趁著天黑前盡快取好水,上切回營地,此時Eating卻一臉尷尬的喃喃道:「我好像...沒帶到水瓶…」。無奈地清點著帶來的空罐,所幸自己和學弟多背了幾個空瓶下來,總水量還夠今晚使用,否則這超過45分鐘的探路、下切都要白費。可事後回想起來,此刻的粗心或許便是鑄成了後續一連串荒誕遭遇的開端。
揹著全隊今晚所需的水,四人沿著來時的軌跡上切,可下切過程中一連串的鬆軟土堆、邊坡、和陡峭的山徑,已在幾人心中種下了種子。回到探路時找到布條的路徑轉折處時,天色幾乎已完全暗了下來,森林裡的視線相當糟。止步稍微討論了一會兒,彼此都認為雖然回程的原路有自己綁的布條指引,但路況對於這樣的光線狀態並不安全,若能繼續沿著這條明顯的路徑切回門神樹再重新下切回營地,一方面路況應該好走許多,隔天早上也不必早起探路,能夠一次省下許多麻煩。
伴著逐漸褪去的天光,一行人排成縱隊走上了那段未曾涉足的道路,一步步遁入黑暗之中。依靠頭燈搖曳的燈光,我們逐漸朝著高處爬去,明顯的平緩路徑與每隔固定間距便穩定出現的布條,都讓我們能夠不疑有他的前進。研究著等高線與自身的所在位置,我們所在的稜線與營地所在的位置間隔了一條深刻的山谷,不斷嘗試向左望去,頭燈照射到的卻只有無垠的漆黑,夜色彷彿貪婪的吞噬著眾人璇然依賴的那幾道細微光束,顯得強大而令人生畏。
夜裡僅靠頭燈的光芒,就這麼來回翻找了數個小時,學長走在前方的背影,似乎是當晚回憶中最清晰的影像。
經過數次的討論與嘗試卻仍遍尋不著那航機檔上橫渡的位置,索性心一橫,直接上切200米回到下午選錯稜線的門神樹重新下切。喘著粗氣掠過一條又一條等高線,手機的GPS顯示我們正與門神樹等高時,眼前卻僅有一片極品等級的茂盛芒草海。埋頭擠過了芒草堆,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卻又似乎有哪兒不大對勁。寬廣的斜坡平台鋪滿落葉,回望方才鑽出的位置附近,一條平緩明顯的稜線顯然就是我們剛才切上此處的入口,用指北針對了一下方位,偏向南側的一條小稜理應就是通往營地的道路。

鬼打牆
空地旁的立木相對稀疏,不知從何處竄出的寒風不斷襲來,刮過平坦的稜線,也刮走了身上稀少的餘溫。趁著體溫嚴重散去之前,我們迅速朝著稜末闖去,卻很快發現前方的落差簡直大得不可思議,狹窄的岩稜就著麼斷在約莫10米之外,落差下方也全被芒草覆蓋,哪有白天所見那寬廣舒暢的寬稜。內心感到困惑的同時,我們首先確立了當務之急:找到門神樹。既然下午會無意間走錯了稜線而不自知,那想必會是條相當明顯好走的「歪路」,如果找到了門神樹,要找回營地所在的寬稜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回頭繼續向上攀爬,腳下的路徑很快便轉上一條瘦稜,搜索著稍早的記憶,似乎確實有走過這麼一小段路。高度持續上升,稜線幾乎無止盡的展延,始終沒有任何空地的蹤影。不安的預感隨著腳步愈發強烈,眼看著海拔就要突破2250米,明顯已高於門神樹不少,4人再度聚攏,隨後決議回頭下切,再仔細地找一次。此時我們是第一次如此深切地了解到,即便是已經走過的路,在黑夜當中會變得多麼棘手、陌生、難以辨別。
忽爾間,稜線左側的一塊空地吸引了我的目光,指著該處招呼著其他3人,迅速闖入其間後卻立刻發現那不過是一塊林間的崎嶇畸零地罷了,末端既沒有稜線,也毫無門神樹的蹤影。略為慌亂之中,我仔細地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從方才這半小時內的所經之處,似乎只有一個可能…
「我覺得我們剛剛經過,下切到斷稜的空地,應該就是門神樹欸…」
連自己都有些難以說服的結論—畢竟我們剛才可是在那塊平台來來回回晃了好幾回,甚至還切到了死路—卻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希冀。沉默地在黑暗中摸索著,輕鬆心情已不復見,更多的是疑惑、困頓、與無奈。回到那片熟悉的空地,正前方兩顆筆直的樹幹,說明著次處正是我們遍尋不著的那個地方。
有些懊惱地笑了笑,分明是與方才路過的相同地方,從下往上看時卻怎麼也沒認出那夜色中刮著大風的寒冷空曠處,就是我們早在半個多小時前就該認出的門神樹平台。可平台雖是找到了,但我們仍須面對相同的問題—下切處。疑惑的比對著指北針與地圖,與之相符的,理應就是剛才無從下切的斷稜才是。找不到別的線索能夠依靠,4人只能再度朝著段稜的方向走去,只不過這次選擇了更靠南側的谷地下切,希望能在更下方處接回稜線上頭。
明知路況與白天截然不同、明知這條路幾乎不可能是通往營地的路,在別無選擇下,嘗試似乎是唯一能夠讓自已認清現況的事。事實上,這次的嘗試確實只是一個冷靜自己的手段罷了,早在我們從高處瘦稜折返時,幾人心裡便已做起了最糟的打算,估量著該如何用身上極為精簡的裝備物資,在毫無遮蔽、幾乎沒有保暖裝備的情況下捱過這一夜。
在明顯無人踩踏過的鬆軟土地上,擠開芒草勉力而行,GPS顯示的位置也越來越向南偏,不消幾分鐘,我們便再度停下了腳步。事實顯而易見:這絕對不是通往營地的那條寬稜。無奈、灰心下,我們打開無線電,呼叫理應為在下方不遠處的營地。由於取水的4人在白天都沒有記錄航跡,此時只能憑著地圖與記憶亂竄,此時我們需要的,是我們途經門神樹平台後逕直下切的方向。
「嘶…嘶…」無線電傳出雜訊的聲響。
「間隔間隔,營地的座標位置在   ,   ,我們經過們神樹之後,往東稍微偏北的方向下切。」
東偏北。
此時的幾人正有喪氣地窩在斷稜南側的芒草堆中,躲避稜線上狂吹的冷風,說是喪氣而非驚慌,是因為在各自評估過後,大夥心裡早已有底,以目前的裝備與資源,絕對能夠「安然」地度過這一夜。或許會過得有些辛苦、有些艱困,可我們卻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熬過今晚,等到天亮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或許相較之下,我們隱隱更擔心的,是在營地水源匱乏的其他隊友們。

不抱期望的期望
重新爬回平台,朝著偏北的方向張望,一條明顯的路徑鋪上了前方寬緩的稜線,那是我們認知中,取完水切上平台的路,也是我們一直沒有選擇的一條路。可指針的方向是鐵錚錚的事實,營地給予的資訊也清楚完整,心一橫,死馬當活馬醫,就走這條路罷!大不了,最糟的狀況也就是再度回到溪谷上方,沿著我們從營地橫切到下溪處沿路綁上的布條,走條難走一些的路回營地而已。
不抱任何期望的走上了寬稜,1分鐘,3分鐘,5分鐘,連續查看GPS的結果令我們大吃一驚—此時的我們正準確地走在通往營地的那條稜線上!事後花了點時間重整思緒後才意識到,當初在上切時我們對照著航跡的指引,提早在抵達門神樹平台前就像南橫切了一小段,於是才會直接從芒草叢中鑽入平台,也因此當我們回頭望去時,芒草附近的寬稜就直接被誤認為上切的路徑。隔日Eating帶著新生們回到門神樹平台重新找路下切時才發現,綁有布條的正路其實是在更北邊的一條稜線—也就是我們若沒有提早橫渡便會出現在平台中的位置,且入口處相當明顯,只是在當時昏暗的天色下,沒有仔細往那個方向查找根本就不會發現。

明燈
終於確定了方向,彼此輕踏在緩坡上的腳步愈來愈輕快,相當快速的下降了好一大段。眼尖的Carol忽然指著前方問到:
「那邊有個亮亮的,是光嗎?」
瞇起眼睛細細找尋,終於在林間的縫隙看到了那抹閃爍的微光。幾乎百分之百確信了那就是在營地的照明,一群人彷彿盯住獵物的掠食者般狂奔了起來,在林子裡迅速迴轉穿梭,三步併作兩步的跑向拆點就要放棄尋找的營地。終於,與營地的距離僅有數步之遙,搭設好的帳篷與幾乎成兩列縱隊迎接的人群也映入眼簾。
在新生們的圍繞下,取水的4人終於在長達3個半小時的茫然摸索後,回到了溫暖舒適的營地。煮著香氣四溢的羊肉爐、鍋裡煎著紅潤的香腸,不少人喝起了啤酒,我們彷彿沒事般享受著營地的歡快,起因於各自疏失的插曲終於落幕,如此的結果也真的是最完美的發展了。
D2 重返塔次基里
隔日清晨,大隊伍再度一分為二,我帶著兩位狀態良好學第一同踏上取水的路徑,回收昨日榜上的布條,其餘人則沿著寬稜回到門神樹後,再下切溪谷與我們碰頭。又一次回到塔次基里溪,有了陽光的照耀,河水顯得更加耀眼。等著隊伍抵達的空檔,我坐在溪邊悠閒地吃著洋芋片,同時掃視著方便渡溪的地點。
繞了一整圈的隊伍終於抵達,看到溪水似乎令人放鬆了不少,也幾乎代表著旅程的困難,就只剩眼前清澈透亮的流水了。這趟行程目標的古關原就為在下游處主流的對岸,位在兩支流正中間的我們位置顯得有些尷尬,必須先越過右股的支流來到左岸後,再橫渡主流至古關原上切處。小條的支流道也還算容易搞定,往上游挑個水淺處直接穿著拖鞋便能輕易通過,可水勢明顯大上不少的主流,就要棘手得多。
這次來訪的初春仍未進入雨季,塔次基里的水量相比我們當時溯登的夏季明顯少了許多,但對於從未抵抗過水流的新生來說,走起來仍會有些不穩。為避免節外生枝,我和Eating決定直接站在河道中央做人身確保,輔助其他人一個個過溪,也避免大家跌到。夏季就已冰冷難耐的溪水在早春更加刺骨,淹到膝蓋處的溪水持續沖刷著雙腿,簡直使人失去知覺。
陽光照射下的塔次基里,再度來到此處,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與目標。
終於撐到所有人過完溪,靠著岸邊石頭換上乾燥的鞋襪,從身後的土坡爬上約1人高的落差,我們進入了森林密布的林地高處。仔細一看,附近的樹上還綁有指引方向的布條,看來古關原應該就在這附近不遠。當初來溯塔次基里溪時壓根兒不知道有這古關原地存在,路過匯流口時自然也不會特別留意上頭林子裡的狀況—事實上,從溪床上也甚麼都看不見。然而卻依稀記得,當時在高繞躲避冰冷溪水時,好像曾在高繞的樹林裡看過令人費解的布條,此時看來八九不離十,便是太魯閣討伐戰的行軍路線了。
眼看時間有些延誤,早上不論是在下切路或者渡溪上都花了比預期多的時間,我們抓了15分鐘的空檔,到處找尋著遺跡的蹤影。可惜的是,簡短的探索時間並未給予任何回報,雖無奈,卻也只能朝著登山口前進。將原先應該是整趟行程重點的古關原遺跡拋諸腦後,期許未來仍有機會再來尋訪,這次就算是緣分未到吧!
從古關原到屏風山的這段路其實十分舒適,逡巡在樹影之下,偶爾現身的小澗淌流其中,舒適的氣溫與安詳的氛圍,都讓這普通的中級山林相顯得有些可愛。來到一處岩壁下方,頂端不停宣洩著水流,將壁面與地表染得一片溽濕。走在牆角的碎石子上,一棵巨大的倒木攔住了去路,盤根錯節的枝枒處處攔阻著想要通過的一行人。各自挑著枝條間的細縫,大伙上鑽下潛的擠過了橫躺的樹冠,還得留心別被上頭淋下的甘霖澆得一身濕。
腳下的地面變得平坦,左側的獵寮遺跡顯而易見,又一到溪澗從旁流過,經過感覺上異常漫長的一天一夜,我們來到了屏風山的登山路徑上。熟識的鐵線橋一旁不知為何湧出了嘩然溪水,鐵線橋過後則仍是那段令人又愛又恨的冗長陡坡。找了片空地吃過午餐後,大家緩緩起身面對最後的阻礙,察覺幾位新生狀況有些不妙的我們,也很快地分攤起他們的裝備。利用登山杖揹起兩顆背包的技能再度派上用場。
沿途的山友投以詫異的眼光,氣喘吁吁的扛著重裝爬上陡坡,終於再度看到破空處的瞬間,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站在屏風新登山口的路邊等待接駁抵達,短短兩天一夜的行程回憶起來卻有如長天隊伍般繁複,疲勞的程度也遠超過任何其他的週末行程,此時的自己真的打從心底慶幸,我們平安回到登山口了。

後記—
「山或許會包容你,但絕不會放縱。」
我想,這大概可以算是對本次行程與意外的最佳註腳。並非將事件歸咎給山,也並非毫不去檢討自己的問題,而是在平安回來後,帶著感激的心感受到山這位老師,真的扎扎實實給我們上了非常重要的一刻,或者,更像是一次當頭棒喝。

輕忽
整起事件最大的原因,我想還是得歸咎於輕忽,由於班底的組成夠強,近期取得的紀錄對於路線的描述也相當清楚,因此行前我們並不太擔心迷途的風險,相反的信心十足。或許正是因為有了幾次探勘的經驗,加上幾年下來相對密集的登山經驗,讓我們輕忽了路線可能涵蓋的風險。對於路線的熟悉度不足,導致我們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切錯了路;對隊員能力掌握的不足,讓多位新生最後只能硬撐著走出登山口;對摸黑、未知路徑的過度自信,導致我們只需帶了不夠充足的裝備。
這是一個長遠、且出於心態上的問題,或許是太常在山中走跳,讓我降低了警覺,輕忽了許多應該先做足的準備,以及面對風險的仔細評估。因此前面才會說,這次的事件更像是當頭棒喝,提醒我們山這個環境,若是稍不注意、若是過度自滿,他仍可能隨時奪走身邊的事物、甚至生命。

不同的看法?
在社內的檢討中,也有人提及我們在回程時選擇摸黑走一條不確定路徑的問題,然而歷經那晚摸黑回來後,我仍認為若是再選一次,我仍會選擇同樣的走法,只是或許會攜帶更充分的保暖裝備,或者在更早之前便發現我們切錯了稜線而及時折返。而這正是基於自己在當下所做的「風險評估」,原路著返營地在迷途上的風險確實相當低,可路徑上不易通過的部分並不少,在全黑的狀況下,自己仍不認為原路折返在失足、受傷等方面的風險會低於走一條「據悉」好走許多的路。

追本溯源
在檢討的最後,我仍想回到最起點,若我們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下切的稜線有誤,則接下來的一切,有很高的機率都不會發生。而造成走錯路而不知的原因,則有以下兩點:
  1. 班底對於紀錄不夠熟悉,以及對路況不夠注意:由於準備的紀錄中其實明確地提及,經過門神樹後的路「布條清楚,路況好走」,可是我們卻仍在毫無布條的鬆土上下切了好長的一段距離,或許也不算太難走,但明顯與紀錄有所出入。
  2. 行前並未確認資訊統一:由於社團目前仍習慣以紙本地圖為主,離線地圖為輔,因此會各自在地圖上畫記路線,但行程中卻發現約有一半的人使用的是地圖產生器中下載到的舊路航跡,而記錄中所提及的路況,則出自偏北一些的新路,而另一半的人從該份紀錄中,取得了新路的航跡。因此當我們走錯路時,對於地圖上仍畫著舊路航跡的人—包含我和Eating學長,都仍認為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關於路線
至於對於路線的心得,我想這仍是一條討人喜歡的路線,沿途林相優美,塔次基里優美綿長,無人打擾的森林與溪谷,還有甚麼比這更討喜的?雖然沒能找到古關原遺跡確實讓人有些困惑、扼腕,可撇除這點不論,即使沒有遺跡的加持,我仍會認為這條路線相當有趣,也相當舒服。當然,需不需要花這麼大力氣去看一片森林與溪谷,就只能說是人各有所好了。
目前石門東稜的路線已經算是被踩得相當清楚,但仍建議有一定的判位找路能力再行前往,尤其古關原一帶的路況仍不太明朗,下切溪谷處也有像我們一樣切錯的風險,需要審慎評顧自己的能力。但若要說未來會不會想要再度造訪這條路線,平心而論,我仍對古關原的遺跡有所期待,也仍相當喜歡這條路線上的景致,因次若有機會,或許自已的身影將再度出現在那曾承載無數討伐軍的古道上,追尋如今仍只存在於夢中的古老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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