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評/好雷】Netflix《Fyre：國王的豪華音樂節》

上個週末（8/27、28）在台北大佳河濱公園舉辦的S2O Taiwan潑水音樂節在一片喧鬧中結束了，其實我並不是個電音愛好者，但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也參與了這場活動。活動先前宣傳的表演陣容相當強大，就連我這個外行人都感到好奇與興奮。然而就在活動前一天，主辦單位突然宣布眾多知名國外的表演者因為政府單位互踢皮球而無法表演，文化部也馬上貼出證據並且反擊，譁然之下，更有許多人將此次的事件比喻台灣版的Fyre Festival。好巧不巧，8/30號就傳出了Fyre Festival的創辦人比利·麥法蘭德（Billy McFarland）提前獲釋的新聞，因此就在Netflix上看完了這部紀錄片，藉此了解這場知名的音樂節詐欺案。

《Fyre：國王的豪華音樂節 Fyre: the greatest party that never happened》是Netflix上的一部紀錄片，由於此事相當出名，在另外一個串流平台Hulu上也有一部講述這件事件的影片。內容主要是在訪問Fyre音樂節的幕後工作人員以及購票的觀眾在活動籌備與進行的經過，並進一步的採訪這次事件對於他們造成的影響。Fyre音樂節是原本預計在2017年舉辦的盛大豪華音樂祭，Fyre媒體公司執行長Billy McFarland與歌手Ja Rule共同創辦、最終也盛大的失敗了。而Fyre媒體公司又是什麼呢？這間公司創造了一個網路平台，藉由此平台可以直接聯繫此公司旗下的藝人並且預約表演活動。在影片前半段可以看到這兩名主事者在各種的新創活動上張揚的說明公司的構想是有多特別，而就算是事後訪問那些曾與他們共事的員工，多數人也會用『相當熱情、很有說服力、是個高明的銷售員』等正面詞彙來形容執行長Billy。但觀眾就在一片欣欣向榮的情況下開始感受到事情慢慢的不對勁，像是團隊用人過度年輕、經驗不足，甚至根本毫無相關經驗，就算中途開始引進了一些較老練的成員或是外部團隊，面對接踵而來的各種難題，決策團隊展現的態度反而是消極或是調侃，更甚者會被要求離開或是被踢出決策圈。

而整個活動做得最好的就是在行銷的部分，官方單位宣稱這是一場無比奢華的音樂節，除了有美好的陽光沙灘、還有私人飛機接送，甚至主打活動場地是知名毒梟巴布羅·艾斯科巴的小島大肆宣傳，Fyre團隊更找了一大群名模來島上拍攝宣傳影片塑造整體高級卻放鬆的氛圍（然而此時Billy甚至連小島的訂金都沒付就宣稱買下這座島了呢！）在社群宣傳上更是砸下大筆的鈔票，更動員了兩百多名網紅在社群上分享，分享的內容雖然僅是簡潔的橘色色塊搭配簡短的文案，卻是讓群眾對這個活動留下深刻的印象。儘管Fyre音樂節票價相當相當的昂貴，卻在48小時之內就迅速完售甚至超賣了。

不得不說，雖然事後都知道這是一場騙局，甚至連宣傳影片團隊都說當時連拍攝腳本都沒有，但Fyre音樂節的社群行銷可以說是相當成功。我們會發現執行長Billy跟這些所謂高層講的話都跟許多台灣企業的老闆（甚至是你的老闆）相去不遠，但他們成功並精準地掌握到了流量密碼，在這個流量掛帥的世界裡，他們成功的讓這個活動在眼花撩亂的社群中被許許多多的人注意到並且買單。雖說也有不少的人開始懷疑他們的背景、也有許多同行認為他們的活動根本做不起來，但卻有更多人願意掏錢買票甚至是加入投資的行列。

然而人總是要回歸現實世界，那些誇下海口的或許不全然是謊言，但從沒認真考慮到執行層面，小島根本無法容納那麼多的人，Billy甚至還要求幫忙宣傳的網紅都可以免費參加並且毫不妥協，這無疑是雪上加霜，因此場地轉移到了附近的大埃克蘇馬島，不幸的是時逢島上最忙碌的時節，就算動員了島上所有能夠使用的人力也難以應付龐大的食宿問題、更不要提更重要的安全問題。在資金不斷的消耗之下，Billy動了歪腦筋開發出了新的儲值代幣系統，不斷的要求買票的群眾儲值現金來應付這樣的窘境，甚至修改財報欺騙其他的投資人投下更多的錢。然而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就這樣來到活動當天，興高采烈的觀眾搭上不如預期的飛機來到現場，卻發現所謂的豪華帳篷根本只是多年前救災用的器具，而活動前夕剛好遇上的大雨早就把生活用品泡在水中，他們無路可逃也沒有交通工具，最終豪華的音樂節變成一場搶奪物資的生存遊戲。雖然在外人眼中購票的觀眾已經成為了笑柄，但在那個無燈又無法對外通訊的夜晚，或許才是更恐怖的陰影吧。

恐怖又荒誕的夜晚結束後，Fyre執行長Billy毫不意外的被要求賠償並且被提告，但他也毫不意外的申請破產。對於公司內部，除了要求員工繼續在社群上欺騙世人（他們堅持自己不是詐欺而是廣告不符合現實）更大言不慚地說無法支付薪水也無法給予資遣費，要求員工自行離職。金錢固然重要，但在員工心中或許更難抹滅的是對於這一切的失望與愧疚，他們之中不乏才華洋溢並且充滿熱情，或許在面對難關他們都認為可以藉由不斷地燃燒自己去解決、相信自己到頭來能夠以參與這個破天荒的活動為榮。更悲慘的大概是在大埃克蘇馬島上的工作人員吧，不但拿不到任何薪水，還必須面對其他拿不到薪水的住民們。看到這邊我會想到國內常常很多失敗的活動，在一片罵聲中總會有護航者説員工是很辛苦的不要一直批評。的確在多數活動中第一線員工都是最累的一群，但要把這當作不能檢討批評的藉口，也只是助長了像Fyre音樂節這樣的高層不斷無賴下去。而Billy McFarland也在這次活動後被挖出來多次的詐欺以及偽造財務報表等等，更在交保後繼續行騙再次被逮，如今只關了短短幾年就得以保釋出獄，相信受害者們都完全無法接受。

相信應該也有不少的觀眾是抱著一種看好戲的戲謔態度來看這部紀錄片，但是看到最後我已經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想法，Billy McFarland這樣的人固然很誇張，然而在生活周遭難道不存在這樣的人嗎？無論是謊稱自己是知名藝人親戚的假網紅、用假學歷招搖撞騙獲得相當多好處，還是用新創或創投含糊帶過自己事業的人，這樣的事件似乎已經開始見怪不怪。就像影片後半Frye員工說的，就算這個史詩級的音樂節聲名遠播，但過幾年後看到Billy再次用不同的手法招搖撞騙也不需要感到意外，畢竟現在的社會就算如此發達，對付這樣虛假的人卻似乎沒有相對應的制裁手段，這樣是否會讓這樣的風氣更加猖狂呢？

最後我用劇中一位員工說的話作為這部紀錄片的心得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