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劫之二──無勇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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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無勇之大秦(七十一)


  卻說那吳能與吳萍在衝突過後,發現彼此同姓吳,祖上是一家,反倒不鬧了,還一起喝酒去了。那吳能仕途不順,滿腔抱負變成滿腔怨憤,逮著了機會就跟吳萍訴苦。

  「你看當今這蘇宰相,無力制衡四大家族,根本無法替陛下分憂。」吳能已經喝得有些醉意,忿忿不平道,「簡直愧對陛下對他的破格提拔,根本就是仗著老婆能討王女歡心,佔著茅坑不拉屎,無所作為!」

  「就是。」吳萍附和道,「四大家族勢頭太猛,仗著老功績胡作非為,魚肉百姓,真乃大秦之恥!」

  吳能覺得遇到了知己,哭得淚眼昏花,完全忘記吳萍分明前一刻還在幫默家說話,腦子被酒精糊成一團的他感動得無以復加,當即就承諾對方等返回席楊後,定要設宴招待。

  而吳能的妻子帶著年幼的女兒,躲在屏風後面,深怕醉茫茫的丈夫忽然就動手打人,只不過這一次吳能像轉性了一樣,跟著吳萍稱兄道弟,倒是一點都沒見要打人的跡象。

  吳能的妻子暫且安下心,吩咐下人給他們端點解酒的茶,吳能見端上來的是茶,手一揮就將杯子砸了,怒道:「瞧不起人嗎?我還能喝!」

  下人連忙道:「爺,是夫人說喝了能醒神。」

  吳能聞言更怒:「我看起來像是醉了嗎?他媽的婦人家多管什麼閒適!」他罵罵咧咧,站起來搖搖晃晃,下人去扶他,又被他一把甩開,他罵道:「那婆娘呢!」

  女人不是很明白,驚懼地看著發酒瘋的丈夫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傻在原地。她不懂,明明丈夫面對客人時很正常,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跟平常一樣了?

  拳頭落下來的時候,女人茫然地想著,抱著頭哭了起來。

  「哭屁哭,娘唧唧的,晦氣!」吳能罵道,又踹了女人一腳,這才順氣,帶著一身的酒氣回到桌上,興致盎然道,「萍兄啊,我們剛剛說哪兒了?」

  「宰相無能。」吳萍也舉著酒杯,對吳能打老婆一事見怪不怪,開心地喝著酒。

  「對對!」吳能很高興,吹噓道,「遲早我會當宰相的!」

  屏風後面,女兒吳薇輕手輕腳地將她娘扶進房中,母女兩以淚相對,都希望吳能可以少喝點酒,只要吳能不喝酒,那平時他還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的。


  *


  「冷死了。」蘇樂雅披著厚重暖和的皮襖,不斷地對手掌吹氣,「涵冰比我想像中的冷多了。這裡真的會有燈會可以看嗎?」

  在房間暖爐邊的蘇娜朵輕輕一笑:「當然了。畢竟開春大會在這裡舉辦,為了討皇上歡心,肯定會有人辦的。」

  「皇上也喜歡看燈會啊?」蘇樂雅撇嘴,小聲說,「我不喜歡皇上,他總為難爹爹,自己又不肯對四大家族動手。」

  蘇娜朵將食指豎在唇前,蘇樂雅左右張望,狐疑道:「沒人呀?」

  「別妄言,娘還在宮裡呢。」

  蘇樂雅大大嘆了口氣:「爹娘什麼時候回來啊?」

  「應該快了吧,第一天通常只是走個過場,除非有什麼大事。」蘇娜朵說,「泰勒跟伊莉按照預定,明天就到了。聽說她們會帶點紳霧的小玩意來給我們開開眼界。」

  「真的呀?」蘇樂雅眼睛發亮,「哪天我們也去紳霧找她們玩吧,給她們帶點大秦的特產回去。」

  「妳知道大秦有什麼特產?」蘇娜朵好笑道。

  「不知道。」蘇樂雅理直氣壯地說,「姊姊知道不就好了嗎?」

  「大秦的特產帶不走的。」

  「為什麼呀?」

  「因為在大秦寶殿裡面,有一顆粉紅色玻璃球,那顆球才是大秦絕無僅有的特產。」蘇娜朵說,「別處都沒有哩。」

  「聽起來好無趣喔。」蘇樂雅吐槽道,「粉紅色的玻璃球哪有那麼稀奇,找塊玻璃塗顏料不就完了嗎?」

  「它的好玩之處在於它可以自己碎掉又自己黏合,還讓人看不出上下左右的黏縫,完好無缺。」蘇娜朵說,「皇上的親信都能用,打上去還不扎手,算是種……」她想了一下,「無限使用的沙包。」

  蘇樂雅一聽就來了興致:「聽起來好酷,改天求娘帶我們去見識見識,我也來打一拳看看是怎麼碎的。」她迅速朝空中打了兩個直拳,眼神發亮,「怎麼樣?」

  「娘一直不希望我們進宮,還是算了吧。」蘇娜朵說,「聽娘的,乖乖待在家裡就是了。」

  「那得有多無聊啊。」蘇樂雅垮了一張臉,「聽說紳霧的女子都可以隨便上街,也不需要興師動眾的,我好想去玩啊。」

  「十二星也可以,他們女子還可以上戰場呢。」蘇娜朵說,「真是一個很有趣的國家。明明才建立不久,國力卻算得上是一流的。若是能從中習得如何讓國家強盛的祕密,也許……也不會如此積弱不振。」

  蘇樂雅對於蘇娜朵消音的段落不感興趣,好奇道:「他們怎麼建國的啊?」

  「那在大秦是不能說的祕密。」蘇娜朵聳肩,「所以我也不知道。」

  「唉?姊姊也不知道?」蘇樂雅愣了一下,見蘇娜朵一副一本正經地點頭,笑罵,「姊姊明明就都知道。」

  「我知道的便知道,不該知道的一樣也不知。」蘇娜朵笑著躲開撲過來的妹妹,「比如我就不知道,我的妹妹最近春心萌動,對一個啞巴有好感了。」

  「胡說,我才沒有。」蘇樂雅拒不承認,「什麼啞巴,姊姊妳不能因為人家名字叫吳語就說他是啞巴……啊。」

  蘇娜朵看著自爆的蘇樂雅,笑著躲開作勢要打她的妹妹,兩人笑鬧了一陣。

  「好啦,說正經的。」蘇娜朵微微收斂了一下笑意,「安老師逃亡了。所以年後的東昇堂怕是再沒有異獸研究這堂課了。」

  「逃亡?」蘇樂雅愣了一下,怒道,「宇文長幹的?」

  「十之八九。」蘇娜朵說,「不過安老師身邊有那隻獅子虎,朝廷應該抓不到他。」

  「對喔,他們很強。」蘇樂雅想起自己被壓到動彈不得的黑歷史,怒氣收斂了幾分,抱怨道,「妳說說這些人,一天都不安生,肚量這麼小,投胎當螞蟻算了,搞不好螞蟻的心眼都沒他們小。」

  「妳也別太怪宇文長了,安老師那樣羞辱四大家族,他為了維護楊家的面子,肯定是要做點動作的。」蘇娜朵柔柔一笑,「不過動作做出來了,後面找不找得到人就另外說了。」

  「聽起來,姊姊妳好像在說是宇文長在跟安老師通風報信似的。」蘇樂雅咕噥道,「我不懂這些啦,我就是討厭宇文長,我說過他想動安老師的話我就打他,下次見面我就要把他打到他爹娘都不認識。」

  「恐怕不成。」蘇娜朵實事求是地說,「畢竟他已經沒爹沒娘了,認識不認識就不好說了。」

  蘇樂雅頓了一下:「姊姊,我不知道妳還會講冷笑話。」她說,「宇文長怎麼會沒爹沒娘?宇文家不是全家都投入楊家門下了嗎?」

  「我說的是真正的宇文家呀。」蘇娜朵輕聲說,「流淌宇文家血脈的人僅剩宇文長一人了。」

  蘇樂雅越聽越茫然:「宇文家還分真的假的?」

  「自然了。」蘇娜朵說,「不說了,反正妳也不喜歡宇文長。我們準備去接爹娘吧,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要回來了。」

  姊妹兩出了房門,果然看到幾名下人已經在廳前恭候,寬敞的走廊盡頭轢門一開,從中走出了蘇丹跟阿依莎及其隨侍的人,他們見到自己的女兒們,本來不太好的臉色緩和下來。阿依沙道:「乖女兒們,天氣這麼冷,快快進屋。」

  「想娘啊,就迫不及待跟著一起出來了嘛。」蘇樂雅撒嬌道。

  一家人和樂融融回了房,讓下人上了幾盤瓜果點心,四個人圍著圓桌嘰嘰喳喳地聊著天,顏正茗守在大門口,顏昊顏辰分別守在側門口。

  「爹,你回來時的臉色不好,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蘇娜朵關心地問道。

  「確實。」蘇丹深深嘆了口氣,「太多令人煩心的事情了。陛下聽說楊家的楊子浩叛逃,臉色大變,當即怒斥,我頭一次看見陛下這樣痛罵楊軍軒。」

  「他不是已經被提拔當國師了嗎?」蘇樂雅說,「現在司法門的老大不是傅正化嗎?」

  「恐怕就是因為當了國師,才這樣痛罵吧。」蘇娜朵說,「陛下可能是想藉此敲打敲打楊家,讓他們收斂點。畢竟陛下跟國師們不合。」

  「軍權掌握在國師們手裡,陛下手裡只有經濟行政等權利,怪不得陛下寢食難安。」阿依沙說,「陛下罵得好難聽呢。我們就倒楣,撞到槍口上了。」

  「撞槍口?」

  「之後要舉辦聖克伐大典呀。這是宰相要負責的,有很多外交協商需要處理,結果陛下一口就不辦了。勸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回心轉意,但是……唉。」阿依沙嘆氣道,「陛下要我們派人去天牛把楊子浩帶回來,要是帶不回來,恐怕……全家要遭災了。」

  「哪有這種的。」蘇樂雅不服氣道,「是楊家的人叛逃,又不是我們唆使的,要找也該找楊家的人去。不敢動楊家就欺負到我們頭上,這也太欺負老實人了吧。」

  「本來就是這樣。」蘇父說,「人都是挑軟柿子下手的。」

  「這不合理。」蘇樂雅憤慨地說,「什麼軟不軟,硬不硬的。要講道理呀!」

  「這世間哪來那麼多道理,拳頭大的就是老大。」蘇父皺眉道,「樂雅,妳該收收妳的天真了,都要十七了還長不大。」

  「娘!」蘇樂雅立刻討救兵,「妳看爹啦。」

  「不說這個了,凡事有因果,存在即合理。」阿依沙說,「妳要是覺得不合理,那就想辦法改變現狀,在這裡跟妳爹爹爭這個口舌之快是沒有用的。」

  蘇樂雅嘟起嘴:「連娘都這樣。」

  「樂雅,爹娘有他們的難處。」蘇娜朵說,「吃瓜子吧。」

  「不。」蘇樂雅抬高下巴,「不就是改變現狀嘛,我明兒個就給你們改去!」

  蘇父嚇呆了:「妳說什麼呢。」

  「我找王女說理去。」蘇樂雅得意道,「我可會交朋友了。」

  「胡鬧!」阿依沙瞪眼,「王女那身份是妳能隨便攀親帶故的嗎?」

  蘇樂雅被唸了一頓,不開心了:「她都跟我搶娘了,憑什麼我不能認她當妹妹呀?」

  「娜朵,跟妳妹妹好好說道說道。」蘇父摀著胸,熟悉的心梗感又來了,「我有天真會被她這口無遮攔害死。什麼話都敢說了,知不知道因言獲罪呀。」

  「別欺負我不愛讀書,我還是讀過大秦律法的。」蘇樂雅還真就槓上了,「大秦天下,包含陛下在內,都要遵守大秦律法,大秦律法可是保證每個良民都能暢所欲言的。」

  「娜朵。」蘇父心累,阿依沙見狀便扶著他站起,「交給妳了,我去休息休息。」

  蘇樂雅茫然地看著離去的父母,困惑道:「我哪句話又說得不對了?為什麼爹爹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樣子?」

  「都對,在紳霧或是十二星,這話簡直太對了。」蘇娜朵輕輕嘆了口氣,「但是樂雅,妳瞧瞧,權貴們家中哪個不會因為下人說錯一句話就把人給殺了呢?好一點的進牢裡面,壞一點的直接後院打死,這跟大秦律法可不相符。」

  「沒人管嘛?」蘇樂雅瞪眼,「陛下不管嗎?」

  「何必管呢?管得過來嗎?陛下還要靠這些權貴笑納的銀子填充國庫呢。」蘇娜朵說,「所以不管。」

  「這太不合理了。」蘇樂雅哼道,「沒人管,那就我來管。」

  「妳要怎麼管?」蘇娜朵噙著笑,不太相信自家妹妹能提出什麼好辦法。

  「仗劍行走天下,替那些無辜百姓申冤!」蘇樂雅拍了拍腰間的劍,得意地笑,「等我滿十七了,我就可以自己上街了。到時候呀,我聽到哪裡有冤,我就往哪裡走,把冤給平了。」她可還記得,爹爹答應過她只要滿十七歲,那就隨便她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到時候連東昇堂都不用去了。

  想想就好開心。

  「那不就是江湖女俠了。」蘇娜朵笑道,「人家見妳是宰相之女,哪敢讓妳聽到什麼冤。」

  蘇樂雅詫異:「怎麼不會?被地方官欺負了,不就該越級上告嗎?」

  「那麼等妳走後呢?妳敢保證地方官不拿人家撒氣?」

  蘇樂雅啞口無言,氣餒道:「太可惡了,為什麼要有壞人嘛。」

  「一樣米養百樣人呀。」蘇娜朵輕笑,「不過妳的想法很好。我很喜歡。如果爹真答應讓妳出門遊歷,到時候妳就如此這般……」

  蘇樂雅聽得眼睛一亮,開心道:「我就知道姊姊最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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