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
都聽說要換防,很羨慕第一線的輕鬆,不出操、不構工、不清運。但是,我們一直都在預備線,上不上,下不下;構工清運少不了我們,夜間巡邏更是我們的義務。真是覺得,吃不開的單位才會在第二線操勞。
接近冬末,清晨起來,看一下室外溫度計,攝氏六度,身著三件薄衣,並不覺冷。看來,人的適應力還是很強的,在緊張的生活中,也沒太多心思顧自己的身子,它卻也能自立自強了。冷高壓自西伯利亞下來,陽光普照,但寒冷異常。由於今夜要做上半夜的夜間巡邏,白天不用有太多任務,連長安排武器保養,趁機休息。大家把槍啊砲的,都搬到水泥平台,排排坐下。讓身子曬著太陽,把武器拆卸、擦淨、通管、上油,邊閒聊,邊動作,真是美好的冬日上午。
過了午時,顧及今夜的任務辛勞,雖然課程是基本教練,但臨時改為單兵戰鬥訓練,部隊被拉到野戰訓練場。別擔心,一聲臥倒,可在地上躺十多分鐘;迅速掩蔽,找個樹叢後一坐,就是半小時。如此磨估,下半天一會兒就沒了。晚飯一結束,迅速就寢,一切為了今夜。
夜間十點,集合哨聲響起,戶外接近十度的氣溫,等著受折磨的夜巡部隊。今夜大巡囉,近乎全員參加,機槍迫砲都要上路。檢查裝備,每個人身著棉外套,加上彈藥背包槍械,鼓鼓的活向戴鋼盔的聖誕老人。寒風颳起,只覺衣物再厚,也會被它穿透,冷到骨子裡。默默的隊伍悄然出發,爬坡吸氣,下坡吐氣,若沒這些氣,還真像殭屍趕路,在這冷冽黑暗的夜中。 行行復行行,部隊乍然進入一山谷小徑,兩旁相思樹林微覆頭頂天空。月亮不知何時出現,鵝黃的冷光透過樹梢隱約照在我們的行徑。風,在谷地中止息了。這片世界,平靜、安穩、愉快;有羅曼蒂克的感覺,有世外桃源的情境。忘卻過去與未來,當下是何等的美妙。
連長老大似乎感染這氣氛,從隊伍最後面快步向前,每經過一個官兵,都要就近看他一眼;可是大家不太搭理他。到了隊伍最前方,他像個遊行樂隊的指揮,自覺威風的走在排頭。突然,他止住腳步,停下來了!後面的兵緊急煞車,站穩了,再下一個,再下下一個,都成功的站住腳,沒再前進,只是事出突然,他們是一個緊貼一個。然而,接近第二班的排尾是個大個兒,可能邊走邊打瞌睡,沒注意前方狀況,以不小的衝力撞上前方的班兵。於是,發生骨牌效應,二十個人向前一個個傾倒,最後第一位排頭兵被推向前方,撞上連長,讓連長表演了如假包換的狗吃屎。從地上爬起的連長,如同小學生報復同學,把排頭兵用力向後推,倒了五個人。這一幕,證實了力學的真理。
走到臨海的山崖,狹窄的山路只容一人通行,過了三小時,漸漸接近溫暖的床鋪。海浪在強風中翻滾拍打岸邊,節奏催著我們快走。過了海,就是大陸沿岸的高山,而一輪紅月,正掛在那山頂。說它紅色,不如用血紅更恰當。沒見過那麼紅,那麼大的月,幾乎像在眼前,觸手可及。好像電影看過美國沙漠中有這麼大的月亮,不知真假。眼前這紅紅的月亮,似乎是夢幻,卻又真實;而有什麼神秘的意思,就可有想像的空間。我祈禱,紅色是吉利,而不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