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1/12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出走:第十九章

收到印刷厂送来的小样,东南北迅速翻了一下,立即送给陈主任。陈主任仔细看了一遍后不住地说:“可以啊!太好了!你回座位等我,我马上给牛董看一下,没问题就开印。”
不一会儿陈主任走到东南北座位前,把小样扔在东南北桌上,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
“牛董高度赞扬,开印!”陈主任说。
“印多少?”东南北站起来问。
“哦,我忘了问了,先别印太多,两千份吧。”陈主任想了下说、拍了下东南北肩膀,“你辛苦了啊!”
“不辛苦,工作。”东南北回答。
东南北最后校对了一遍,把错误标记出来,又拉了张清单,把各分、支行和网点的地址、收件人、联系电话都列好,委托印刷厂分别邮寄出去。
隔两天东南北接到了许美慧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恭喜啊!东南编辑,速度真快。”
“怎么样?”东南北说。
“挺好的啊!你一个人弄的?”许美慧说。
“是啊!没人了,当初说招俩,实际就到我一个。”东南北压低了声音说。
“发刊词也是你写的?有水平、有高度、有深度。”许美慧说。
“全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所有文章,包括画刊头、排版和跑印刷厂。”东南北说。
“真看不出,看来待在国际业务部确实屈才了。”许美慧说。
“我是国际业务部培养出来的,许主任对我有知遇之恩。”东南北说,“我前两天看到五周年庆时你和牛董的合影,想给你打个电话的。”
“为什么不打?”许美慧说。
“我看是周末。”东南北说,“你挺好的吗?”
“嗯,还行。”许美慧说。
东南北放下电话,罗博走过来说:“感谢我不?”
“啥好事儿?”东南北问。
“我给你个机会展示你文笔啊。”罗博说:“头版文章都是你写的?尤其发刊词看得我头皮发麻。”
“和肉麻是一种麻吗?”东南北说,“其他版面怎样?”
“没体现你真实水平。”罗博说。
“这是‘人民日报’。”东南北说。
罗博离开后,东南北自己拿起报纸通读了一遍后,除了发现几个小笔误,整体感觉非常平淡。放了一会儿,东南北重新拿起报纸从头到尾又通读一遍后扔在了桌面上,站起来去找陈主任。陈主任一直在讲电话,东南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到座位写了一篇改版建议,又加了班给陈主任写了封信。
尊敬的主任:
近半个多月以来我全心投入到报纸的出版工作,直至今天,我看到了所谓的工作成果,虽然得到您和同事们的肯定,但从我个人角度来讲并不觉得很激动。
我们固然需要一份报纸,用来传递红头文件之外的那些公司重大决策、各分支行的喜人业绩、各个岗位上默默奉献的员工事迹,包括行业内的新闻、国外一些优秀的金融理论和实践案例。
但是我觉得它太像《人民日报》了。尽管是人民的日报,但是它和“人民”的关系却不那么密切。尤其在今天的特区,《人民日报》更多是一种标志,逐渐被《特区报》、《南方日报》等替代,所以我想起第一次开会时讨论到的办报宗旨和那份发刊词所述,实际上我们做不到,而这些读者们都知道。
我并不是要否定这份报纸,那也是在否定我自己的工作。我只是想作为行报,这样已经完美履行了它的使命,毕竟它不能承载太多。但是我想是否有可能另外创办一份能激起更多干部和员工参与的报纸或刊物呢?它以人为本、刊载员工们原创的文章,可以是各个岗位和专业的有关工作的体会和思考,也可以是个人写作的小说、创作的诗歌、摄影作品,哪怕是游记,甚至保安们传的段子。我们也可以约稿,普及一些世面上少见的消费常识、理财知识、艺术欣赏,就像《南方日报》和《南方周末》的关系。
看似好像是与工作关系不大,但因为这里全部是活生生的人,是我们的同事或领导,我们透过他们的文章能感受到他们的思想才华、喜怒哀乐,会意识到我们每天是在和一些有血有肉、充满魅力的人相处,而不只是文件、报表。我们慢慢会彼此关注、交流,打破分支行和部门的界限,形成另一种互相欣赏、合作的氛围,很快不就形成了行领导一直想要的凝聚力吗?
与其我们工会经常举办些什么活动,倒不如省下点吃喝费用办一个这样的刊物。因为那些每次花了不少钱举办的活动能参与的人数有限,而且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有什么积累和流传。
仅是个人想法,无论承办与否,都不会影响我尽全力办好目前的报纸。
以上算是我主动提交的一份思想汇报和工作小结吧,请领导审阅。
陈主任一直没有回复东南北的信和改版建议。过了一周后东南北又出了一期报纸的样稿送给陈主任,他接过去直接放在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东南北说:“你明天出趟差吧,珠海,以编辑部的名义暗访一下。”
回到座位,东南北拿出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信的主要内容是举报总行直管的珠海支行行长韩亮。主要是三方面内容:一是任人唯亲。银行重要岗位全部都是亲属和亲信,严重影响银行正常发展;二是贪污腐败。主要列举了小金库、银行大楼租赁和装修过程中收受贿赂,豆腐渣工程;三是管理混乱。各种事故频发,都是通过收买、恐吓解决;四是个人生活腐化。花天酒地,和银行多名女员工有染,包括已婚妇女和新招大学生,常有家属上门找说法,被他雇佣流氓暴力驱赶。
信封上信息和正文都是打印的,没有署名,邮戳显示:“珠海·香洲。”
东南北一早出发,辗转到达珠海时已经是下午了。珠海支行司机在汽车站接到了东南北直接送到了市支行附近的定点酒店,让东南北休息一下晚上再来接他去吃饭,被他婉拒。
第二天东南北按照正常上班时间到达市支行办公楼,前台把他带到了行长办公室套间。东南北和行长秘书交待了来意,秘书拿着东南北名片站起来敲了两下行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很洪亮的声音:“进来!”
秘书让东南北等在门口,自己先进去和韩亮介绍了下。东南北听到韩亮问了句:“就一个人?”随后秘书走出来拉着门示意他进去。韩亮坐在大班台后面没动,东南北走向桌前,韩亮欠了下屁股,伸出手和他的手松松地搭了一下,然后说:“东编辑,你想到基层走访一下?”
东南北说:“陈主任让我多跑跑下面,体验生活,加强总行和支行的沟通联络,顺便采采风,看有没有好素材上行报。”
“哦,那你怎么计划的?”韩亮说。
“我就想看看网点,随便找几个人聊聊天。”东南北说。
“好,我让小江安排。”韩亮说完喊秘书进来。
秘书带着东南北在职场边转边介绍,大家都在各自忙碌,偶尔有人抬起头看一眼。趁秘书联系司机的时候,东南北在前厅的宣传板上浏览着年度优秀员工照片、工会活动剪影、各种通知,还有一个红头文件:《关于开除苑秋红的决定》,内容很简短,原因是无视行规、玩忽职守、造谣中伤。
东南北坐在轿车的后排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不时从后视镜打量着他,打听着他的情况,他看着窗外随口敷衍着。到达区支行后东南北让司机先回去,司机执意不肯,说韩行交待一定要全程陪同。司机陪着东南北见了几个人后又回到市行,东南北走进前厅说:“去趟洗手间。”
出来洗手时刚好碰到清洁工阿姨在洗拖布,东南北笑着和她打招呼,顺口问她过来几年了,她说:“从开业我就来了,你是新来的领导?”
“不是,我是深圳总行过来调研的。”东南北说。
“调查韩行?”阿姨停下手中的活计说。
“嗯?不是,韩行怎么了?”东南北问。
“没什么。”阿姨低下头继续洗拖布。
“苑秋红怎么被开除了?”东南北问。
“你认识大美女?”阿姨抬起头说。
东南北看着阿姨不置可否,阿姨接着说:“想搞人家没搞成呗。”
“她现在在哪儿?”东南北问。
“人家转头就去了工行,她家有后门。”阿姨说着转身朝外面扬了下头。
东南北还想再问什么,听到有人走过来,回头一看正是司机。司机看了一眼阿姨,她转过身去。
东南北找了间会议室,要了份通讯录,看到苑秋红的名字还在“市行营业部”一栏。东南北按照通讯录随便找了几个人聊了下,特意找了市行营业部的一个男行员,问了下人员稳定和流动性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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