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靠海的小城,就連蘋果系統的天氣預報,也說不準。由於離海過近,即便統計數據是陰天,任何一朵夾雨的雲飄過,就會有一場綿密的細雨,比憤怒快,比焦慮稠。 當風無阻的從北方來,會因為建築物而形成亂流,時常在街口轉個彎,強力的風切,瞬間將傘骨吹斷。這個月已經壞了三把傘。 但傘就算沒壞也毫無意義,因為紊亂的風向,也讓雨絲難防,而這是15度的風與15度的雨。 上週跟學生聊到,縱貫海線的民風,都比較剽悍。有學生反問,這是一種刻板印象吧?聽到這個詞,我戒心反射升起,這年頭當有人這麼回應你時,百分之九十九,要道歉認錯。 我沈默三秒鐘後,嘴硬的說未必。譬如,你們今天如果想出門,沒有密集公車火車捷運Uber遮住雨,沒有溫暖的熱島效應,沒有林立的大樓擋住風。 還在夏天末尾時,也是你們告訴我,這裡的冬天,很冷。 於是,只要你們在這裡長大,縱使再脆弱,也比許多人走過更長更冷的冬天,有剽悍的資格。 寧可偷換概念,我也不願退縮。他們不知道,此刻我恐懼這裡的冬雨,黏膩冰冷的像是醒不來的惡夢。 有一回凌晨三點,我在噩夢中醒來,醒來的原因是,窗外庸俗燈光的KTV,掀起一首一首歡唱而走音的音浪。在這純樸靠海的小鎮,凌晨三點,空氣裡迴盪不盡的嗓音。 睜著雙眼看著天花板,除了歌聲還伴隨引擎進出的轟鳴,猶豫著是否報警時,更好奇週遭的鄰居,此刻跟我一樣是困擾的人,或者他們也有既得利益。 後來我沒有報警,熬到他們散場的嬉鬧聲後,才重新睡去。 風夾雨又下了整個週末,路燈照在濕潤的柏油,樹葉被吹動。洗好的衣服掛在無法打開的窗邊,時間被濕氣凍結。遠方傳來狗的吠叫,靜止的思緒跟著牠,在這過不完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