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龍《楚留香新傳之桃花傳奇》

《桃花傳奇》是「楚留香系列」的第六部，內容主要圍繞楚留香與張潔潔的愛情故事。

故事開首是楚留香和胡鐵花於萬福萬壽園中向金太夫人祝壽，並因此認識了艾青、張潔潔兩位女子。艾青主動靠近和結識楚留香，但原來是想要殺死楚留香。楚留香認為艾青是受人指使，於是開始尋找這個背後想殺他的人。張潔潔則常在楚留香遇險時為他解圍，卻又曾令楚身處險境，楚一時無法猜出究竟張潔潔是要害他還是救他。

張潔潔與楚留香的對話、相處，起初是玩耍般的曖昧遊戲，後來終於情不自禁，楚留香也愛上了張潔潔，兩情相悅。張潔潔提出一個大膽而且不切實際的幻想，就是希望與楚留香一起逃到沒有人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生活，不管別人。楚留香雖然稍有遲疑，但仍是答應了。

一夜纏綿後，張突然離開楚，一天、兩天、再也沒有回來。楚留香頓時失望、憔悴、消瘦。楚留香在河邊遇上黑衣老婦，老婦告訴他，張潔潔是一個信奉神秘宗教組織的家族成員，要找到她，只有上山進入這個家族的居住地，看見他們所信奉的「神」，一切秘密就能揭開。

楚留香立刻上山，但這個家族守衛嚴密，楚留香被艾青所擒，發現原來艾青也是這個神秘家族的成員。艾青與眾成員把楚留香押至神壇下，壇上有這個家族所信奉的「神」。最後關頭，楚留香衝上神壇，揭開「神」的面具，這個面具下的人就是張潔潔。一切謎團解開，張潔潔是這個神秘宗教的聖女，除非有外人進來揭開聖女的面具，否則聖女不可以與凡人有感情來往。黑衣老婦就是張潔潔的母親，她選中了楚留香來做這個揭開面具的人，一開始要殺楚留香只為了考驗楚留香的本事。

楚留香與張潔潔終於結成夫妻，但楚在山上度過了一個月時間，就想要下山了。張潔潔知道楚留香本來也不能長久活在這個神秘家族裏，她現在已懷有楚的孩子，她因聖女的身份不能離開這個家族。可是張潔潔明白楚留香喜愛自由、重視友情，楚在這山上不會快樂，也沒有人能永遠佔有着楚，最後儘管母親強烈反對，張仍允許楚離開。

《桃花傳奇》是楚留香系列中愛情成份最重的一部，甚至有人說《桃花傳奇》是一部以武俠世界為背景的愛情小說。換言之，愛情是這部小說的主題，武俠成份只是這個愛情故事的佈景。整本《桃花傳奇》呈現了楚留香與張潔潔的邂逅、熱戀、新婚、別離。古龍對兩人的小動作、佻皮話也描寫得相當細緻，兩人熱戀，但張潔潔只與楚留香一夜纏綿，轉眼離去，楚留香的失落也是前面幾部小說中沒有的。楚留香為愛憔悴，更是顯出他最人性化的一面，他不是神，他也有人的情感。

楚留香的失魂落魄，和他極度渴望尋回張潔潔，讓我聯想起同是愛情成份極重的《神鵰俠侶》，楊過與小龍女多次因彼此誤會而分開，楊過始終希望找回小龍女。尋回，然後是把愛人留在身邊，全部的佔有。愛情豈非也是渴望自私的佔有？

《桃花傳奇》的結局也可說是古龍對愛情的體會，楚留香雖然願意為張潔潔而留在山上，但這樣的楚留香就不再是本來逍遙自在的楚留香，張潔潔寧願楚留香有自己的生活、活出楚留香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佔有楚留香。也許這是一種愛，也許這種愛對對方而言是一種釋放，但對自己而言是一種殘酷的結局。犧牲自己，成全對方，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愛呢？

《神鵰俠侶》是一個童話，落在現實層面，活潑、愛闖蕩的楊過難道願意為小龍女一生留在古墓中？金庸沒有講出答案，所以楊過與小龍女永遠永遠仍是那麼美好。《桃花傳奇》則讓大家知道，愛情不是那麼完美，也不是這樣單純的長相廝守就能解決問題，有時釋放比起佔有來得更偉大、更能成全對方。 2020.8.22 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