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一間非常特別的咖啡館。
預約必須從IG預約,雖然是咖啡館,可是IG社群上張貼的是各種的藝文活動;各式各樣代表”文青”的文章,朋友相談的分享等等。
讓人看不清這是一間咖啡店還是餐酒館,亦或是社區活動中心。
屋子是舊式三合院的紅磚牆,兩間併在一起。低矮的樓房像極了娃娃屋。
進屋時要脫鞋,穿著室內拖。
室內非常的窄小,看到老闆有些彎著腰走路。
一入門就看到古早時期藤椅,配上牆上的棕梠葉花紋大布幔。早期台式窗花紋窗戶擺設,加上胡桃鉗木偶。
老舊的氣息不斷瀰漫。
走入深處,店員從簾幕後面走出來,是一個女生,讓我安心不少。
她在屋內穿梭,介紹店內的客廳、吉他房、吧檯房、廚房等,並且問我想要坐在哪裡。
室內充斥著新書與老舊的家具。牆上是飛鏢把和畫報,屋內的燈光昏暗,到處只有小黃燈點綴。
我選擇了吉他房入座。要點餐的時候,店員說要進去詢問老闆是否有賣吃食。
沒有賣吃食的咖啡館,那為何菜單要有?
等待期間兩名客人到場,令昏暗的內室多了一些生氣。我安心不少。
他們選擇了吧檯桌的位置坐下。
而我四處打量。
這樣的空間讓我心神不寧。
他就像是一種窺視。
你知道這裡是老闆的家,而這些是他家中遺留的物品。可能是他的爸爸媽媽,或爺爺奶奶。而那些書可能是他的收藏。各類的書籍一探他的喜好。銘新的書籍,他可能非常喜歡逛書店,那些書勾起了他想要擁有的心動,可卻少數的翻閱。
他是一名陌生人,你素未認識的人。那些家具低鳴暗語,告訴著我這人的過往與歷程;像是放著鋼琴與吉他的吉他房,「老闆可能學過這些樂器,而今他被擺在這裡。」
低矮的傳統竹椅,上頭放了使用許久的抱枕,灰漆漆的,「是否這是他爺爺奶奶留下的竹椅?」、「那些抱枕經歷了多少的年代?可能有他女朋友使用過嗎?或是不知多少的客人用過?」
老闆出現了。我忐忑不安。我不太確定今天作為一名窺視他私生活的客人要如何面對他。
他告知我今天的餐點是某來源的Pizza ,他講話非常快速,好像沒有要讓我聽懂的意思,總之是菜單上沒有的Pizza。
我點了一個瑪格麗特Pizza,和摩卡。他快速地離去。並用所有空間都聽得到的音量跟另外的客人和員工聊天。
他一邊泡著咖啡一邊和客人們聊著星座的事。
「我不懂未甚麼大家都在罵水瓶座。」
「只有你喜歡水瓶座吧!」
「還有金牛座,他們真的很摳。」
「對,我這是真的。我哥他真的很摳,他錢包裡的錢都不會超過三百塊」
雖然我很喜歡閒聊,不過我在心裡暗幹這話題真是無聊至極。於是只好觀看四周那些9成新的書,找尋我逝去已久的文學性。
老闆的朋友來來去去。
咖啡店的IG限時動態突然寫著:「今天學長送來的酒」,圖片是一瓶酒。
「原來剛剛走進來那個熱絡招呼的人是他的學長」,我不禁這麼想著。
來到這樣的空間,我自問「我是誰?」
我是一名翻閱現場書籍的客人。誰也不認識。
聽著隔壁吧檯客人跟老闆聊著星座,我想著,我應該要加入他們嗎?
也許我能成為老闆的朋友,加入那個坐吧台的行列?
也許吧。
或是我作一名客人,開始對這間店的咖啡與Pizza有期待,並欣賞他的美食。
也許吧,他的咖啡並不是那麼令我傾心。服務員的態度,也不太在一般標準裡。
或許我作為一介熱愛咖啡廳的文青人士,享受這個環境像是在誠品的感受。
也許吧,燈光昏暗,看書眼睛有點痛。
這是一間充滿老闆私人物品的空間。
從沙發與竹椅、
吉他與鋼琴、
書籍與唱片......
他的過去彷彿在我耳邊低聲細語。
我是一名無所適從的客人。
既當不成老闆的朋友,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在一個缺少公共性的空間裡,被空氣同化,逐漸消融自己的身分。在書海裡潛水。並暗暗期許自己不再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