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與落葉
午希
2023-03-24|閱讀時間 ‧ 約 13 分鐘

時間與落葉27

輕輕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紙張，一個簡單到不行的動作，卻讓一旁的肢體老師直搖頭說：「First，你要在更柔一點，你現在不是男生，是女孩子。」
「好。」First嘴上說，但他真的覺得有點困難。
因為下一部要拍的劇，他飾演一個靈魂是女孩子人，要有明顯落差他必須要做出很多女孩子才會做出來的小動作。
魔鬼藏在細節裡頭。
First又看了一次肢體老師的示範，腦海中回想幾個女性好友拿餐巾紙的動作，他依照腦海中的畫面又做了一次。
肢體老師還是搖頭，他讓First先去休息一下，一直重複練相同的動作沒有抓到感覺會越來越混亂。
First走出教室，到置物櫃去拿水壺喝水，順便拿起手機。
Bright傳訊息問他：「週末有空嗎？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First嘴角不自覺地上仰，從他答應跟Bright交往後，不知不覺也過了兩週。
他常常會收到Bright要不要一起去約會的邀請。
他們一起看電影、吃飯、逛街，其實會做的事情跟朋友沒有什麼兩樣，因為都是公眾人物的關係，他們不會在公眾場合牽手。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開始會常常到Bright的家裡過夜。
醒來可以看見喜歡的人，那種感覺挺幸福的，親吻戀人的臉頰，兩個人一起刷牙，一起出門。
他最奢望也最簡單的生活方式，上一世Khaotung只能給他短暫的幸福感，並沒有辦法給他全部。
一想到Khaotung，First便不自覺得想起兩週前，他們一起通電話的事情，他有聽出Khaotung的不對勁，但當時候他沒有多想。
First知道，他跟Bright相處身體不會顫抖，Bright散發出屬於他的沉香木信息素，他也不會排斥。
他想著治療師有給他藥，一直沒有用上，也都放在包包裡頭。
他和Khaotung也確實好一陣子沒有碰面了，他想著……先從Bright的對話視窗跳出，接著點到Khaotung的對話視窗。
他快速的輸入文字：「今天，要不要碰面？」
訊息傳出去之後，First又馬上傳訊息給Bright：「好呀，要去哪裡約會呢？」
＊
手機的提示音響起，可以讓他手機跳出通知的人沒有幾個人。
經紀人、家人，還有……First。
Khaotung難受的在床上扭動一下，拿起手機，上頭跳了兩則通知。
解開螢幕鎖，發現是經紀人和First傳來的訊息，他壓抑住想要點開First訊息的慾望。
先看經紀人傳什麼內容，是讓他要去另外一個劇組試鏡的消息，讓他把握住機會，因為是公司內總是會拍出好品質導演的劇。
Khaotung把經紀人給的時間輸入到行事曆上，點開First的聊天畫面，看見上頭的訊息，他微微的愣神。
他們已經沒有碰面快八個月，時間久到Khaotung都有點忘記跟First面對面聊天，吃飯的感覺了。
他因為易感期現在很難受，他很需要信息素，一個可以讓他安定情緒的信息素。
從分化那天開始，每個月他都會去醫院定期的領取可以讓他度過易感期的藥物和信息素。
自從知道First有喜歡的人，他就一直不太能夠集中精神，也沒有發現易感期提早。
他是在拍戲的過程中，Win受不了他散發出來的信息素，才發現易感期到了，導演也強制他休息兩天，還好他的角色需要拍的鏡頭沒有很多，休息兩天並不影響拍攝。
迷糊間，Khaotung起身摸索醫院開給他度過易感期使用的信息素，用著小玻璃瓶裝著，得要放進注射器裡面的東西。
他拿起其中一個玻璃瓶，放進注射器，對準自己的腺體注射。
一陣冰冷的感覺從腺體一路蔓延至全身，甚至腦門。
或許是易感期的信息素過於濃烈，饅頭今天完全沒有主動靠近他，也沒有吵著要吃東西。
他在快要進入睡眠之前，拿起手機輸入：「好啊。」
他真的很想First，很想他最在乎的朋友。
＊
「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喔！」First墊起腳尖，雙手握拳，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活脫脫像個小女孩一樣。
肢體動作老師滿意的點頭，說今天的課程就先到這邊，讓First記住這種感覺，下次上課會在驗收。
First如釋負重的鬆口氣，他知道劇在開拍之前還有很多訓練課要上，並且讓自己的實力慢慢的增長上來。
他走出教室，去置物櫃拿自己的東西，走出公司門後，他拿出手機看下訊息。
Bright：「去海邊。」
Khaotung：「好啊。」
兩條訊息都很簡單的回覆，First沒有回Bright，而是直接打電話給Khaotung。
電話接通，First還在想要不要回撥的時候，Khaotung電話就來了。
「我們等等在你家附近碰面好嗎？」電話一接通，First沒有多想的直接說著。
「好啊，你到我這裡跟我說。」Khaotung語氣聽起來明顯很慵懶，像是人還賴在床上。
「你睡到現在？你身體不舒服嗎？」First擔憂的問。
「沒有，就比較晚睡午覺。」
「啊、對了，我跟你說……」First開始滔滔不絕地跟Khaotung分享今天上課的事情。
彷彿他們回到最初那個喜歡跟對方一起對劇本，一起分享生活事情的好朋友，First本來就喜歡跟人分享。
他樂於跟人說話，說說自己遇到的事情，分享最近看了什麼電影、書籍，聽到哪些好聽的歌曲，打動的點在哪裡等等。
他很喜歡跟Khaotung這種獨特的互動模式。
Khaotung永遠都會安靜的聽他說，即便似乎是在做別的事情，他都會靜靜地聽。
每當First以為Khaotung沒興趣聽下去的時候，Khaotung都會溫和地對他說：你說，我在聽。
First想，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他跟Khaotung的感情肯定會再更昇華吧。
不知不覺，First已經到Khaotung宿舍樓下，開口：「我到了。」
「嗯，你等我十分鐘，先掛電話。」
「好。」First放下手機，也許是長時間的通話，手機有些燙。
他收好手機，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頭，曼谷的黃昏特別明亮，空氣出現些許的涼意，早晚的溫差很大。
First找個陰涼處休息，摸著包包裡面的藥物。
明明提出碰面的人是自己，但他現在卻異常的緊張，想到等等要跟Khaotung見面，心跳的速度就莫名加快許多。
和Bright在一起的時候反而都不會。
Khaotung一走出宿舍，就看見在遠處帶著酒紅色短毛帽，身穿黑色上衣搭配牛仔褲的First，背著白色的不織布提袋。
他想都沒有多想的開口：「Fir！」
First聽見聲音，看到朝他走來的Khaotung。
一身簡單的淺藍色上衣和牛仔褲，佩戴一頂黑色的漁夫帽，還有一個黑色的小包包。心跳莫名的加速，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看出神。
一直到Khaotung走進First，First才緩緩開口：「嗨，朋友。」
「嗯……好久不見。」Khaotung臉上掛的笑容，眼睛卻一直盯著First的臉龐。
他們真的很久沒有好好跟對方這樣面對面碰面。
First隱約的嗅到檀香木的氣息，他不自覺地皺眉：「你……」
「啊！不舒服嗎？」Khaotung連忙從包包裡頭拿出信息素阻隔貼片，貼在腺體上。
First微微皺眉的那個小小舉動，讓Khaotung莫名的緊張起來，他怕他的朋友還是不喜歡他靠近。
「沒有。」First搖頭說：「只是……你味道有點重。」
「你是Beta也聞得到嗎？」
「一點點。」First說：「但我聞得到一點點，應該就是你們散發很多吧，還是你先回去休息？我們……」
「不要。」Khaotung一口回絕：「我們這麼久沒碰面了，我不想……只這麼見一下。」
「……唉。」First無奈的嘆口氣：「我怕你不舒服。」
「無所謂，那些都不重要，我不想現在跟你分開。」Khaotung非常堅持，他可以嗅到First身上似有若無的百合香。
那個讓他一直很想念的味道，他很想拉住First的手，但他又怕只要有太多接觸，First就會跑掉了。
「那好吧，去你宿舍。我用外賣叫東西。」First妥協。
First一開始本來打算就去附近的咖啡廳聊聊近況，不然就是一起逛街邊走邊聊之類的。
結果看Khaotung明明臉色就已經很不好，還堅持碰面。
他還是心軟了，還是走進去那個充滿Khaotung氣息的地方，身體還是會微微的顫抖，胃部一直在翻騰。
First不確定是太久沒見面太開心了，還是他的身體本來害怕Khaotung散發出來的檀香木信息素。
走進宿舍的時候，饅頭很快跑到他腳邊磨蹭，First很自然地蹲下身子抱起饅頭。
「他還記得你。」Khaotung說著，走到床邊，像是鬆了一口氣，不需要繃緊神經，側身的躺下。
「我以為這麼久沒來，牠看到我會跑走。」First親吻饅頭，又抱一會兒後，放下貓。
走到落地窗前拿著椅子坐下，他跟Khaotung之間還是維持一點點的距離，但他沒有像剛剛那樣會一直顫抖了。
他發現這邊多了一個書架，First開口：「你多買了書架啦。
「嗯，想說可以把東西放在那裡，比較好找。」
First拿起手機點開外賣軟件，問：「你有想吃什麼嗎？」
「都可以。」Khaotung說著，靜默的凝視First的側顏。
First就依照自己的喜好點了東西，還順便點了飲料，他看眼躺在床上的Khaotung，思考要怎麼開個話題好。
太久沒有見到真人，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Khaotung先行開口，道：「怎麼突然願意跟我碰面了？」
First莫名鬆口氣，既然Khaotung先開話題，他就順著回答：「我想看看，治療的結果好不好。」
「結果呢？」
「挺好的。」First微笑的說：「最少看到你，身體不會發抖了。」
「……」Khaotung愣神地望著眼前的人，原本空嘮嘮的心似乎被填滿些，在漫長無法碰面的日子中，即便可以視訊，能夠通話，他還是更想和First慢慢變回那個可以一起住在彼此宿舍，一起討論劇本，甚至……可以到對方家過夜。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最少現在已經有一個很好的開始，
Khaotung眼神閃爍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太好了。」
「對了。我剛剛想到，我們生日快到了。」First摸了摸又走到他身邊的饅頭，繼續說：「我在想……今年我們送給彼此的生日禮物，要不要就是我們服飾品牌的聯名款？有機會也可以穿。」
「好啊。」Khaotung點頭：「你有想法嗎？」
「還沒有。」First說：「也許可以找時間一起討論圖案。啊、對了……你下次什麼時候去劇組？」
「後天吧，怎麼了？」
「想給你探班。」
「喔伊，這麼好？」
「我想，我的朋友肯定很希望我去給他探班，既然現在我可以跟你碰面了，總是要表達一下我的心意。」
「好啊，那你到時候……再打電話給我。」
這時，First的手機響起，是他們的食物到了。
First主動下樓去拿東西，Khaotung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播放音樂。First把食物和飲料拿上來後，兩個人一起吃過東西後，First繼續坐在他習慣的位置上，認真地環顧Khaotung的房間。
「你有紙嗎？」First問。
「書架上那邊，有一本空白的筆記本。」
First很快就看到牛皮紙封面的空白筆記本，翻了幾頁後，順手拿起在一邊的比，開始在筆記本上畫下東西。
像是進入什麼思考模式，First完全沒有理會Khaotung。
Khaotung凝視著他很久後，拿起手機，拍下First所有的動作，他的手機裡頭已經很久沒有First的照片了。
畫完草稿的First放下筆記本，在椅子上舒爽的伸懶腰要，又把身體縮成一團，Khaotung忍不住偷笑，他輕聲叫：「Fir。」
First抬頭：「嗯？」
應聲的同時，First發現Khaotung的手機鏡頭正對他自己，他一面笑一面說：「不要拍！」並且舉起手想阻止。
Khaotung微笑地拍又按了幾個快門才放下手機：「我拍了你喜歡的氛圍照片。」
「傳給我看看。」First說。
Khaotung很快把照片傳給First。
First點開照片，看見照片中的自己，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句話：「拍攝者對被拍攝者的所有情感，都會體現在照片上。」
First完全從Khaotung拍的二十張照片裡頭，讀到了Khaotung的心思。
他慌忙的放下手機：「有點晚了，我先回去。後天去探班再跟你說。」
他匆忙地走出Khaotung的宿舍，飛快的回到自己宿舍去。
耳朵很燙，他不曉得是被信息素影響，還是因為看到照片才這樣，他只記得上一世的他與Khaotung，在這個時間點上，還只是好朋友，沒有其他過多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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